他发现,每当南宋内部发生农民起义的时候,最激动的不是南宋官府,而是作为基层权力实际把持者的地主乡绅。
每当发生农民起义的时候,起义队伍首先就要遭到地主乡绅武装的不断袭击。
然后才是朝廷大军的威慑。
比起被记入档案的需要朝廷大军出动的农民起义,更多的农民起义还在初期没能成势的时候就被地主乡绅们瓦解掉了。
地主乡绅们往往会不断的用曾经的宗主关系拉拢分化农民起义队伍,对领导人许以重利,财物诱惑,美色诱惑等等,不一而足。
很多农民起义队伍就是被内部瓦解掉的。
一个有名望有势力的地方家族,可以控制很多土地、农民甚至商铺,而在这些区域内,官府是不能插手的。
大家族自己有自己的一套规章制度,朝廷干涉不了,赵官家说话都不好使。
这个权力,就是私人的、宗法的权力,大家族内部靠这个权力压迫族人、农户和其他产业人口,形成一个事实上的私人王国。
什么打板子、活埋、浸猪笼之类的,都属于宗族的宗法权力,家族族长掌握在手,以此控制他可以控制的人。
这些人当然不会对南宋这个朝廷带来什么帮助。
当然,这对于南宋朝廷来说并非全是坏事。
朝廷虽然也有说话不好使的地方,但是这样一来,行政成本也大大缩减了。
所以赵官家表面上和士大夫共天下,实际上是和这些掌握宗法私权的家族族长们共天下。
造反,发动农民起义,首先面对的肯定是这帮家族族长,他们才是造反者的第一敌人。
这一阶段,赵官家可以躲在后面,享受民脂民膏、坐观成败。
除非起义规模实在太大,领导人又很有骨气,灭不了,朝廷才会投入正规军,联合地主武装一起剿灭起义军。
在这个结构之下,南宋的赵官家们固然要面临土地兼并、收税减少、权力缩小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但是他面临的内部统治压力也大大减轻。
有些时候平定农民起义的都不是官方,而是那些族长们,都不需要官方动手。
这才是造反最难解的一环。
在南宋起义,不仅要对付高高在上的临安朝廷,还要面对地方上无数的私人王国,他们狡猾,奸诈,心狠手辣,为了维护自己的私人王国,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