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丈夫离开,甘氏叹了一口气。
……
崇明院是朝廷提供给医师联会的场地,此时依旧灯火通明,各处都有药香弥漫,甚至不时还有炉鼎炸裂的声音。
宋钱乙大步流星地跨入了崇明院,不少医师见状诧异,十分不解,宋钱乙过去一周内基本足不出户的呆在崇明院中,如今好不容易有时间回家休息,这为何又急忙赶回?
宋钱乙看见一名自家医馆的药侍,立即喊道:
“阿佘,给你一个任务!半个时辰内将有关绿疾的所有卷宗带到我房间来!
“刑部的卷宗也要!可否?”
阿佘原本一脸茫然,但看到宋钱乙严肃神情后,立即点头应是。
至从汤慈帝开始支持医师联会,就给予了医师联会莫大的权利,一切有助于解决绿疾的要求都会答应,去刑部取卷宗自然也不再话下。
半个时辰后,宋钱乙将自己平时做记录的策子取出,将这段时间内的记录看了一遍,又将从绿疾患者身上提取的毒素进行了细致的分析,虽然结果与以往一样,但他的思路却转换了。
阿佘这时匆匆忙忙跑进了宋钱乙的房间,手上提着一个储物袋。
“先生!都在这里了!”
哗啦啦,卷宗倒了一地,宋钱乙蹲下身开始一卷卷翻开。
阿佘也不敢说话,蹲在一旁不断收拾着宋钱乙看过的卷宗。
“阿佘,别管那些了,帮我找刑部对绿疾来源调查的所有内容!”
……
又过去一个时辰,阿佘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卷自己找到的,仅有关键信息的卷宗递向了宋钱乙。
宋钱乙也很快收笔,将记录消息的策子举起,脸sè • yù发凝重。
妻子的提醒,让他忽然想到,因为他们之前基本上都是在针对着绿疾的毒素下功夫,所以一直忽视绿疾真正来源的重要性。
就像妻子口中的老张说的:知道问题根本就好解决了。
虽然这句话并不是绝对的,但无疑是个很好的方法。
若是能知道绿疾真正的来源,或许就会有转机!
最终的答案,是否就在这策子中?!
————
郭江山当官的时间,比汤黎年纪还大,只是汤黎的做事手段,长久时间以来他一直摸不透。
在郭江山眼中,汤黎就是新兴人类,做事手法毫无章法,却总能出其不意,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不是申龙一直支持着他,怕早就擦枪走火,被汤黎逮住了。
汤黎在两年前打算恢复从前的三省制,口上说分担郭江山劳务,实质上就是为了制约他的宰相之位。
早不知何时,朝廷已无三公,也五三省,只有为申氏办是的宰相。
但申龙的百般阻挠下,如今已只有了两省。
近一段时间,郭江山未曾与申龙见过面,毒疾一事已经将他搞得焦头烂额,他也没来得及去寻申龙汇报近况。
一早,郭江山就得知了医师联会提走毒疾卷宗一事,觉得有些不妥,想去邢部看看,可又听到了宋钱乙被召见的消息,于是匆匆忙忙入了宫。
绿疾一事他也一头雾水,但能隐约间猜测到,这或许是申龙的手段。
自从四年前王翰之子被杀后,申龙变得沉默寡言,也很少会给他下达任务,对汤黎的壮大更是不闻不问。
但这意味着他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只是,如此绿疾真的是申龙所为,这会让他感到不耻,百姓民不聊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场景。
矛盾确是,若申龙再败下阵来,自己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申龙大不了逃之夭夭,可自己却只有等死的份。
若是医师联会的人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他也必须要第一时间知晓!
可是,他还是迟了一步,小小医师宋钱乙已经入了御书房!
他硬着头皮也要求觐见,立即跟了进去。
……
御书房内,共有九人,除了六部各部尚书或是行令,还有两省,宰相郭江山与门下省张初舟。
“草民宋钱乙,参见圣上!”
宋钱乙虽竭力压住内心,但如旧不断冒汗,眼前几人,哪怕一言不发,也让他战栗。
郭江山沉默着,脸色不太好,像是个哑巴。
“宋钱乙,你为医师联会会长,朕早就下令,你见朕可以不跪!
“你这又是为何?快快起来!”
宋钱乙连忙起身道:“谢圣上!”
汤黎没有像平日那般懒散,毕竟在子民面前维护他的形象十分重要,他沉声道:
“嗯,你说你发现重要线索,说说吧!”
“是的!”
宋钱乙从怀中取出策子,接着道:
“容草民先说一些数据,线索也是草民从这些数据中分析出来的。”
其他人都沉默着,宋钱乙继续道:
“距发现第一名绿疾患者,已过去三十五日,至于具体人数草民便不多说,因为已经无法估算。
“在数日前更是得知,不仅仅是圣州地域内,就连天圣其它州也出现了绿疾,而且数量十分可观。
“绿疾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毒疾,医师联会对其进行过无数次成分分析,都没有将之一一罗列,因为它的毒素一直在不断变化着!”
这话一出,在场权臣,甚至是汤黎都被震惊住。
“经草民以及医师联会这段时间观察,绿疾传染性不强,但患者却如此之多,这就像是毒性本就在患者体内!”
权臣们暗自思索,这些其实他们也听医师朋友提起过。
“有如此情况,原因可能是患者长期以来一直与毒素接触,从而毒素入体,在其中根生!
“这也说明,这毒不是最近才有的,至少是在半年以前,甚至更久!”
“tóu • dú一说,让我们很快联想到毒是来自水源,可除去水源会定期检查不说,但是水是人们日常必须要用的,因为一些事实证明,我们却可以将水源被tóu • dú的说法排除了。
“患者人数虽多,但总得能看出,大多是修为较低或无修为之人。
“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越是家境贫穷的人得病的概率就越低,患者大部分集中在了普通到中等家庭之中。
“回到水源tóu • dú一说,水是普通人生活必须品,穷人中,无修为或者低修为更多,反而患者更少,所以这个说法已经可以被推翻。”
这推断不由让众臣吃惊,这确实是从未想到过的观点,没有出声打断宋钱乙。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综合以上数据和说法,草民斗胆猜测,毒的来源是某种食品!
“一种贫苦人家吃不起,尊贵也不常吃的食品!”
所有人都动容了,单凭简单消息就推断出毒的来源,而且又十分合理,这让众权臣不得不重视起来。
汤黎为了维持形象,不然怕会拍案叫好,他稳中心神缓缓道:
“郭大人,你认为如何。”
郭江山将震惊压于心中,绿疾来的突然,文武百官都显得手忙脚乱,没想到在这短短时间内,这名小小医师竟做出如此合理的推断。
“宋医师的推断十分合理,我会命刑部好好追查此事!”
郭江山如往常一般,在汤黎面前甚至不称自己为臣。
汤黎习以为常,却道:
“不劳烦郭大人——褚大人,孙大人,这件事就交你们了。
“顺着这条路查下去,说不定还能揪出这背后tóu • dú之人也说不定。”
褚居是刑部行令,另外一人正是户部行令,孙敭。
行令在六部有着较为特殊的地位,原因是他们通常与汤黎交接任务,而不经身兼书中、尚书两职的郭江山。
郭江山脸色不太好看,但并没有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