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珏:“……”
她竟是这般顽皮的人。
殷珏笑着摇了摇头。
……
午间用膳,玉歆劝说殷珏喝了一碗白玉羹,自己陪着吃了点清粥小菜。
殷珏一生病就不大爱吃东西,胃里全是汤药,再清淡的食物也反胃,所以次次发病都是苦熬,十数年下来也就习惯了。
可今日,那女子坐在一旁,恍若没发现他的抗拒与不耐,执着地监督他喝下了一整碗粥,不,她明明发现了,假装没看见。
玉歆得意道:“我加了些甘甜的梅肉,是不是吃起来没那么腻味了?”
殷珏点了点头,这次生病的确没以往那么痛苦,胃里吃了些温热的东西,就连那些烧灼肺腑的药物也熨帖了许多。
就在这时,阿蓼在门口求见,见殷珏应声才进来,行礼道:“大夫人,严正康在来铺子的路上了。”
“来得真不是时候,”玉歆看了一眼殷珏,叹了口气,道,“先打发了吧。”
“没事,”殷珏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去便是。”
玉歆还是摇头:“他下次还会来的,不急于这一时。”
殷珏:“这次变故之后,严正康打算投奔他在江安府的舅舅,不日便要启程。”
玉歆一怔,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去吧。”殷珏道,“老祖宗那边我帮你解释,玉歆,带几个护院。”
“好。”玉歆只好答应,她叮嘱行舟,“你照顾好大公子,我处理完严正康便回来。”
“是。”行舟乖巧答道。
玉歆走后,殷珏望着她的背影,神色莫名地道:“她倒是有当家主母的架势了。”
说罢,舀起一勺热粥,慢条斯理地吃着。
行舟笑着道:“大公子今日吃了快两碗粥,真好,大夫说了,这样才能好得快。”
殷珏吃粥的动作停住,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吃得有些多了。
这粥说是有巧思,在玉歆之前也不是没人给他这样做过,但就是……他难以形容这种感觉是什么,陌生又难以捉摸,他不喜欢这样浮萍一样飘着的感觉。
“不吃了,”殷珏推开桌上的碗,道,“备好车马,我也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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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玉歆一路赶往铺子,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严正康从马车上下来,他一脸怒意,直奔着玉歆的铺子而去,见着外头几个师傅正在重新给门楣上漆,他严家的招牌被随手丢到一旁,怒火烧得更旺。
“你们——你们——让开!”他冲过去,拽起一人的衣领骂道,“玉歆呢!?让那个逆女给我出来!”
那人被拽得懵上一瞬,反应过来后挣开严正康:“哪来的疯子!”
其他人上来拦住严正康,严正康骂道:“那个背祖弃宗的逆女!枉我生养她十余年!以为攀上高枝了就弃我严家于不顾!”
玉歆拂开帘子,远远看着,严正康瘦若枯柴,单薄布衣破破烂烂,发丝凌乱,一双眼睛怒得泛红。
她冷冷一笑,从马车上下来。
“严老板这是在做什么?”她出言打断严正康。
严正康见她来了,冲上前,被殷珏派给玉歆的护院拦住,严正康瞪着她,忽的当众跪了下来,向玉歆磕头道:“玉歆,你饶了父亲,父亲错了,你——求你了,这铺子是严家祖上的基业,是几代严家人的心血,求求你,万般错误都是父亲的错,你就把这铺子,还给严家吧。”
他一改先前丑陋咒骂的嘴脸,配合着一身狼狈凄苦的模样,在连声哀求下倒有那么几分样子。
左右人很快被吸引过来,在旁边指指点点。
玉歆冷冷看着,道:“这铺子不属于你们严家,属于吴家。”
严正康一怔,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他忽得低下头掩盖住眸光中的一丝慌张,紧接着又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道:“你说什么浑话,左右邻里都晓得,这铺子原本是严家的啊——”
“你欺骗我娘亲,逼得她嫁入严家,进而吞吃掉吴家的铺子,皆因你提前得知,商邑要重修街道,这吴家原本不起眼的小铺子会变得寸土寸金。”
严玉歆把往事一一道来,说与严正康,也说与在场所有的人听。
“这铺子的位置正是当年吴家商铺的位置,旷日已久,你可以随意编排,扭曲事实,但只要悉心查证,就能发现我所说非虚。你严家祖传的铺子在三条街道外,这里——”她站定在严正康面前,背后是铺子的大门,她坚决而坦然,绝不低头地替她凄苦一生的娘亲讨回一个公道。
“是我娘亲长大的地方,你不配站在这里,严正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