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二爷手底下赢过吗？”
“不多，迄今只有两位。”
“哪两位如此厉害？”玉歆叹服道。
“其中一位，小公子认得，是殷家的大公子。”钱二爷脸上露出些许佩服，道，“大公子胆识眼力俱是过人，当年那一场赌我至今历历在目。”
玉歆仿佛在听天书，一时没轴过来：“大公子？怎么会？大公子那样的人怎么还要借钱？怎么还要还债？”
“当年殷家可没有如今这般风光。殷家被革了皇商的名号时，查封了不少家产，铺子、珠宝、古董，一箱一箱往外搬，堆得路上都塞满了。殷家几乎被搬成了个空架子。家里长辈都说，商邑殷家便到此为止了。”
“可谁能想到，这大公子，身无分文，只身来八方来客，借走了一笔钱，后来再来，跟我一场豪赌，不仅抹平了欠债，还又借走了一笔。”
玉歆：“……”
钱二爷好笑道：“那时候我刚当家，他大公子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我把我们八方来客的脸都丢尽了。可没想到，后来殷家又起来了，大公子拿着两倍的借款，同我们行了致谢的大礼，给足了我们脸面。”
他说起这件事情全然不见初时的严肃，满脸回想怀念，唏嘘道：“其实我是那时候看着大公子才幡然醒悟，自己该挑起家业，当家了。”
玉歆道：“这八方来客的名号在商邑可是头家。”
“哈哈！”钱二爷笑了两声，道，“说回刚才，小公子若是愿意跟我赌一把，赢了，这欠债可以转移给小公子，权当是他与小公子之间的账务，自是可以看全账簿。若是输了，也可看在大公子的份上，只收你……十万两。”
玉歆咋舌：赌一局，十万两？”
“平素只有百万两的单子才能来请我赌一场，不然人人都来赌，我岂不是忙死了？”钱二爷摆了摆手，肃容道，“规矩不可废，小公子体谅。”
玉歆道：“容我想一想。”
她得想一下值不值得，也得想一下可不可行。
钱二爷敢这么赌，肯定是有把握的。他浸淫赌场多年，是真正的老江湖，想从他手底下赢走恐怕难如登天。
她可以不管江平怡的事情，让她受制于于宏，但一如她和殷珏所说的那样，她没办法弃之不顾。
这代价比她预想得要大的多。
十万两，她没有这么多银子。她娘亲留给她的嫁妆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再撇去给徐如是赎身的钱，她几乎没有结余。哪里有钱跟二爷来这么一场豪赌。
可不赌，又是半途而废。
殷珏当年是怎么赢下钱二爷的？她也许得回去问问殷珏，如果是他的话一定有办法解决眼下的难题。
思及此，玉歆正打算暂且搁置，忽听不远处传来爽朗笑声。
“钱二哥！这几日我好生无趣！来找你赌点有趣的！”
玉歆听这声音十分熟悉，等声音到了近前，便看到柳不期径直推门而入，毫不见外。
“二哥——”他声音戛然而止，惊讶而疑惑地看着玉歆，等认出来时，他嘴巴长得大大的，“你！你不是……”
“柳公子。”玉歆适时打断柳不期。
“你们？”柳不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着，“有古怪。”
钱二爷道：“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我跟这位公子正在谈要事！”
“我也没想什么，”日光下，柳不期眼眸精亮，桃花眼蕴着万丈柔情，眼尾泪痣宛如在发光，“以小公子样貌，也看不上二哥你啊，哈哈！”
与殷珏的沉默温和相比，柳不期实在是如抽芽细柳，朝气蓬勃，当时严玉歆贪慕的便是他的朝气。
“混不吝的东西。”钱二爷笑着骂了一句，他转而看玉歆，道，“小公子回去细想，想明白了再来寻我便是。这信物你拿着。”
他推过去一片铜钱，边缘被摩挲得很是光滑，像是经过千万人的手，反着圆润的弧光。
“这是八方来客的徽记，也是我当年起家的本钱，这世间铜钱有千千万，这是独一无二的一枚。代表你我约定定下了，什么时候履行约定，小公子自行决定。”
柳不期好奇道：“二哥，你怎么把人给骗上你的赌桌了？”
“别胡闹。”
他啧了一声，瞧见玉歆眉头紧锁，笑了起来：“不如我帮你赌？”
玉歆：“……”
“不期！”钱二爷厉喝一声。
“兴你欺负人，不许我行侠仗义？”柳不期朗朗而立，道，“钱二哥，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寻你赌一场，若是这位姑……小公子愿意，咱们赌一把大的。”
他往钱二爷面前一坐，一挑眉头，拉开了挑衅的架势：“赌一把，大到我爹娘能把我皮都扒下来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