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蕊,别说了。”林卿卿咳嗽一声,总觉得喉咙还有点疼。唉,下次做任务一定要请鬼吏挑个死法没这么难受的。
“是,娘娘。”虹蕊立刻噤声,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喜滋滋:“今晚过后,就再也没人敢小瞧娘娘了。”
林卿卿赞同地点头。宫里惯会捧高踩低,最近她的膳食都不太好了,对从小娇生惯养的林卿卿简直是一种折磨,能有改善就好了。
今晚是她第一次见到宫中诸人,以她的记性,要整理好全部信息量也不轻松。林卿卿特意挑了一条比较僻静的路,打算慢慢走回东宫。
——需要整理心绪的,显然不止她一人。
林卿卿看到前方不远处缓步徐行、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的暗色身影,眨了眨眼睛,立刻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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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当场驳皇爷脸面的嘛。”有人小声诉苦,听声音是个内侍,“您没看见您喝酒时皇爷的脸色,那叫一个怒而不发,毕竟,连那位都说得出来,您怎么不知道啊!”
片刻寂静之后,才有人冷淡道:“杂学而已,知道又如何?”
“……”内侍叹了口气。
那人语气更冷:“再说了,讨好他又有何用?我的出身,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谁说没用?”绵软微沙的女声打断他。
“谁!”谢晏成立刻回头。
月色下,一袭雾蓝衣裙款步而来,小心翼翼地举起双手。
“三王爷莫急,是我。”林卿卿声音很轻,像是在极力掩盖什么。
“原来是太子妃。”谢晏成没有放松,高大的身体挺得笔直。夜色中林卿卿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觉目光如剑,朝她射来:“太子妃怎么在这里?”
“刚好经过,无意听到了三王爷的话。如果三王爷不介意的话,可否听我一言?”
——太子的女人,听到了他的话。
谢晏成淡道:“太子妃但说无妨。”
林卿卿一步步走近他。
她的脚步很稳,几乎听得到她踏碎细雪的声音,没几步,便靠近到了不适宜的距离。
虹蕊在一边看的几乎要瞪出眼珠子来,急的要死。这要是让太子看见,娘娘就全完了!
谢晏成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岳。他冷冷地注视着娇软美人,似乎只是想看看她能耍什么花样。
她离他越来越近,呼吸可闻。林卿卿凑过脸,几乎就在他耳边轻声说:“讨好父皇当然有意义。比如我今晚做的……王爷可能不知道,我在东宫过的很不如意。不过你且看吧,今晚之后,连太子也不会轻易对我做什么了。”
“越是不想被掌控,越要明白,能掌控你生死荣辱的人是谁。——对王爷而言,这样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位。”
少女呼吸轻缓,声音绵软,带着不易察觉的一点紧张和沙哑,像柔软指尖上带着细茧,刮搔着他的耳膜。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瞬就开始后悔: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清香,水雾一般清冷,若隐若现毫无攻击性,敏锐如他都是此时才刚刚发觉。
谢晏成没说什么,暗暗握紧了拳。
林卿卿轻巧地退开一步,抿着唇,笑得有些腼腆:“恕我冒昧了。不过我想这些话,也许三王爷正好需要。”
谢晏成盯着她,脸色越来越冷,半晌,缓缓勾起唇角。
他笑容淡然,眼眸却比夜色更深:“那本王就……谢过太子妃了。”
“不谢。”谢晏成的笑容实在是没什么温度,林卿卿却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弯起眼睛笑得甜蜜蜜,“那我先走啦?”
谢晏成沉默,侧身让开路。
她带着战战兢兢的小宫女从他面前慢慢走过。
那种她在遮掩什么的感觉又来了。
夜风吹拂,林卿卿经过他面前时,正好伸手抚平衣领。
谢晏成离她极近,目光下意识跟着她的动作。
虽然下一瞬就被衣领遮住——但浅淡月光下,白皙脖颈上已变得青紫的淤痕实在触目惊心。
她在宴席上一言未发,方才却对他说了不短的一番话。绵软语气下,未化砂糖般的微微沙哑……
谢晏成一怔:那个谣言,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