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桩一件件罪名砸下来,杜氏急的发疯。她是深宫女子,希望都寄托在萧东弦身上,及至听到儿子也被圈禁,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等她醒来,绿盈的末日才真正开始。
绿盈吐出一口血,心里冷笑起来。自作孽不可活罢了,走到今天,谁又无辜呢?
她只是,不甘心……
她见过被这样惩治的宫人。如果得不到医治,她很快就会死。
她那样好看,聪明,识时务,怎么能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不想死……”
堆在墙角的女子低声喃喃,声音几不可闻,全靠一口怨气撑着,蓬乱头发下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生机勃勃的野心和欲|望。
“哟,还活着呀。”
月光下,传来一道笑嘻嘻的声音,隐隐熟悉。
似乎是废宫的内侍统领,叫……韩公公?
绿盈费力地抬起头,迎上一双三角眼,流动着粘腻的欲|念,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衣不蔽体的女子。
他打量绿盈的同时,绿盈也在打量着他。
她忽然庆幸杜氏只打了自己板子,没动她的脸。杜氏未必不想,只是还没来得及——也许,这就是她翻身之机。
韩公公的目光粘在她胸口,流连不去。
他是个太监,却也曾经是个男子。
只要是男子,就有避不开的弱点……
不过多受些罪罢了。她还怕这些?
绿盈勉力露出一个笑来,因唇上染血反而越发妖媚。
她咬紧牙根伸出手,将身上最后一点衣衫也撕碎。
*
萧东弦正在府中来回踱步。
他风流惯了,越是窘境,衣着越是鲜亮,头发也梳得整齐。
姬妾劝他休息,都被烦躁地挥退。到最后,他连下人也不想看见,一个人独自在月光下握紧拳头来回走动,犹如被囚的困兽。
月光被云层彻底吞没时,屋檐上终于传来动静。
是他一直等的人。
萧东弦风流浪荡,在外颇识得一些能人异士,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萧怀璟下令圈禁他,闲杂人等不得进出,连萧东弦,这个王府曾经的主人也不行。如今王府,只有这样能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还可自由出入了。
“如何?”萧东弦焦急地问,“可见到言公子了?他怎么说?”
那人黑布蒙面,沉声道:“言府守卫森严,我好不容易潜进去,正听到有人同他说话,是个老者。……”
他将自己听到的转述给萧东弦,后者的心,立刻凉了一半。
“言阁老好狠的心。”萧东弦喃喃,嫣红的唇干燥起皮,被他咬出了血。“阿楚是他嫡长孙,他长房统共这一个孩子,竟然将他往战场上送……刀剑无眼……”
与此同时,萧东弦也明白,皇帝必然是动了杀机,言阁老才当机立断,做出这样举措。
宁肯豁出去嫡长孙的安危,也要保全言氏一族的荣耀。
言楚那里是指望不得了,他只能指望自己。
宫里还有人等着他去救……一不做二不休,他萧东弦宁可反抗而死,也绝不束手待毙!
漂亮的桃花眼里骤然爆发出一丝狠绝,萧东弦看向沉默不语的黑衣人:“你武功高强,我问你,可能逾越红墙么?”
黑衣人略微动容,萧东弦静静地补充:“帮我带人出来,送我们出城,王府中一切物事都是你的。在皇兄来查抄之前,要拿多少,随你心意。”
黑衣人还在犹豫。
萧东弦加码,“包括我院中二十七名姬妾……”
他不愿娶贵女回来约束自己,美妾妖婢倒置了不少,也曾拿来款待过少数“朋友”。黑衣人便是其中之一,想到那些妖娆美人儿,布巾下喉结滚动,终于点了头,再度飞檐而去。
乌云移开,月光重又将庭院照得一片雪白。
“富贵险中求……性命,乃至……,自然也需险中求。”
萧东弦低声呢喃一句,遥遥望着宫禁方向,唇角露出一丝快意。
*
从那之后,林卿卿再也没见过薛月薇。
她疑心自己是否猜错了,薛月薇触怒萧怀璟过甚,已经被料理,可紫秋却告诉她,那照料薛月薇的小宫女看薛月薇离去时神情平静,甚至隐含欣喜,并没有害怕惶恐的意思。
也许是萧怀璟骗她,说是放她走,其实出去便一刀斩了。只是根据林卿卿对萧怀璟的了解,根本没有必要。
他为人皇,天子便是规矩,想杀谁都是一句话的事。
何况以萧怀璟的恶趣味,他若动了真怒,只怕还会欣赏一番那人垂死挣扎的景象。
便如对待当初的自己。
这段时间,林卿卿按照先前循序渐进、慢慢“恢复记忆”的计划,好好过了一把戏瘾。
娇怯怯的少女时不时就说自己头疼要歇着,每当醒来发现自己在皇帝怀中,便会露出惊讶甚至害怕的神色,将他推开,或者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对萧怀璟的态度也不如往常,甚至还会叫几句“陛下”或者“皇兄”之类的话。
每当萧怀璟在爆发边缘,林卿卿又忽然装作极易劳累要去歇息,等再次醒来,便笑得甜甜蜜蜜,抱着他的胳膊不许他走,几声好哥哥,将皇帝的怒气和恐惧尽数安抚。
她就这样时而记起,时而忘记,将萧怀璟一颗心悬在空中,不知哪一天便要掉下来摔个稀烂。
紫秋惶恐不已,人一日日的消瘦下去,连带着梁公公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林卿卿则像个耐心的猎手,耐心细致地观察着萧怀璟每一次的反应。
锻炼他的耐受,试探他的阈值,等他渐渐接受自己有可能彻底想起的事实,再告诉他,她全想起来了,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林卿卿很满意。萧怀璟的反应一次比一次平静,最近一次她说“你别碰我,”萧怀璟只是怔了一下,听到她说心里乱乱的,暂时不想见他,便松开手,离开她,推门出去。
“唔。”娇美的少女自顾自点头,下了决心。
她看不到的是,皇帝站在门后仰头望着天空,晴空之下,微微扭曲的面容。
天很蓝,也很宽阔。卿卿原先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放风筝,甚至还崴伤了脚。
看看……外面有多危险啊。
从今往后,她都不需要了。
半晌,年轻的帝王舒展眉宇,缓缓勾起唇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美妙的事,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
“……陛下。”
少女脸上带着潮红,显然刚睡醒。
她没有在榻上翻来滚去撒娇等他,而是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惶恐地看着自己。
仔细看去,身体都在轻轻发抖。
只一个称呼,萧怀璟便知道她又想起来了。
林卿卿决定就在今天彻底结束这一切,她心跳的很快,回忆了一下元身骄横又怂气的性情,轻启柔唇——
“卿卿刚醒,先喝杯茶吧。”萧怀璟亲手倒了杯茶递给她,声音低沉,透着股温和与疲惫:“不用着急,反正我……总会听你说的。”
林卿卿记着元身人设,犹豫着没有伸手接。
萧怀璟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半晌,恻然笑了笑:“这么讨厌我吗?以前……你都是让我喂你喝的。”
他低了头,垂下浓黑长睫,就要收回手。
这在原先的萧怀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林卿卿心里一酸,伸手接了过去。
萧怀璟肌肤冷白,眉目却浓烈,垂头恻然便显得分外可怜,宛如自弃。他这样神情让她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更想一鼓作气结束掉这一切。
林卿卿难得心绪烦乱,也就没有注意到萧怀璟看她喝下那杯甜茶时,盯着她细白脖颈,露出近乎野兽俘获猎物般狂热欣喜的表情。
午睡方起,林卿卿的确有些口干,又被萧怀璟养得娇了,不知不觉喝了大半杯下去,轻轻舔了舔唇边奶沫,这才细声细气地说:“陛下,我都想起来了。我虽然……”
她打算说“我虽然是罪妃之女,但真心喜爱陛下,愿常伴左右。从此以后,便不再是玉卿公主,而是你的卿卿”——
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她已经头一歪,晕了过去。
纤细的手指松开,茶杯落在地上,残余的茶水泼出来,浸湿了一小片地面。
无人理会。
萧怀璟躬身,将她拦腰抱起,放到榻上。
接着他走到柜边,打开门。里面放着的已不再是那副镀金锁链,而是银光闪闪,镶嵌着珍珠、粉碧玺与白玉珊瑚,扣在她纤细手脚上,上好珍珠映着她柔腻肤光,说不清谁辉映了谁。
“卿卿真漂亮,朕就说这个颜色一定适合你。”
这么漂亮的卿卿,会给他生出怎样可爱的皇嗣呢?啊……只是一想,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
天色很快暗下去,梁公公问了两次是否用膳,都被他不耐烦驱赶。
这一方天地,小小的世界里萦绕着莲花香,那是卿卿的气息。
他萦绕在心的,念念不忘的,白日夜里唯恐失去的,终于被他握在手心。
此时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少女和他自己。
“我的妹妹,我的卿卿……”萧怀璟用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的手,宝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好一会儿才移到微微嘟起的丰润脸颊,纤细白腻的脖颈,最后,到她手腕上细细的、精钢打造的锁链。
他抬起她的手腕,轻轻吻上去。
温热的唇烙上冰凉金属,是彻底宣誓占有。
林卿卿还昏迷着。
纤长卷翘的长睫轻阖,身娇体软,任他施为。
“小可怜。”帝王的声音与动作都极近温柔,眸色却宛如深不见底的夜色:“你怎么才想起来呢……哥哥可是,等很久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马浡牛溲:指不值钱的东西
卿卿翻车惹……这个世界准备收尾啦。不要养肥我嘤
那啥,最近比较忙,偏偏还放飞自我喜欢漂移,如果被锁了请大家评论告诉我,我尽快改。另外25字以上评论能送积分,可以看文用,一般我都会送,偶尔有漏的也请提醒我,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