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这支银钗的人,可真是亏大了!”二掌分开时,何琼芝半是自宽半是讥嘲地说道,“墨家暗器,非千金之数不可得。”
“琼姨,您认得这墨家?”杏娘大吃一惊,她从何琼芝的语气中听出来,何琼芝对墨家暗器的认识早于邓林的传说。
“有过耳闻,不甚了然。”何琼芝徐徐道,“我听说这平江除了墨家,还有四家,都是当地门庭显赫的大家族,不过就只有他墨家不务正道,专造这种暗器机关,市利沽名!”
与邓林对平江墨家的敬仰之情不同,何琼芝对这平江墨家,不仅甚为憎恶,还甚为鄙薄。这一点,与之平素对待江湖人士的态度大相径庭。
或许是因为与自己从小的家庭背景有关,她素来不排斥与江湖上那些英雄好汉的往来,也从不因为他们的粗犷与不羁的生活作风而歧视他们轻慢他们。
因为在她眼里,这些英雄好汉们的身上至少还有着磊落坦荡的品质,而平江墨家,在自私阴暗的角落里,他早已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性,自然也就不配得到她的尊重了。
邓林感觉到何琼芝话语里的锋芒,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道:“鬻暗器以牟名利,乃君子所不为!咱们不提也罢。可这花重金买暗器的人,您不可不管啊,万一他真的冲着你来的呢?”
“怎么管?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杏娘问道。
“这平江墨家打造的每件暗器都是登名造册,有底簿可查的。”邓林为杏娘提供了一个导向性的意见,只是这个意见的可行性并不高,以致他甫一说出口,就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千金之费造一物,他墨家岂会那么容易泄露这银钗的买主是谁!能心安理得地使这些个伤天害理的造业钱,这墨家的掌门人能是什么善类。别徒劳了!”
尽管何琼芝很快地否定了邓林的建议,不过她也看出了杏娘对这个建议已经动了心思。
“要我看,这钗落到我手里,纯粹就是碰巧了。若真的有人居心不良想要害我这个老婆子,何需如此破费!”何琼芝带着自嘲的口吻说道。
“嗯,也对!这钗在您手上已有数年,他若真的有什么歹心,早就现身了。”邓林对何琼芝的说法无有怀疑,觑着何琼芝眉舒意缓,他也顺势回船转舵,卖巧道,“崔夫人,您老可真是福星高照啊,能躲过此劫,将来必定福寿绵长,松柏齐肩!”
“我看你就是我的福星。”邓林一席话引得何琼芝喜笑颜开,“杏娘,你去梅子轩把那个梅红匣儿取来,前日你崔叔寿辰,李家大娘子送的荔枝膏和杏片,极为爽口,你去取来给邓郎中带上。”
“这怎么好意思!”
“邓郎中,别客气,你这性子直爽,嘴又甜,这两样东西定适你的口。”
“如此,多谢了。”
邓林起身行礼,以致谢意。
趁着杏娘去梅子轩的间隙,何琼芝拉着邓林又说了好一会子话,但一转头,邓林也就忘了,只有那一句话,他没忘,也不敢忘:“邓郎中,这银钗的事已过去久远,还望您出去莫要与人说道,以免惹来物议,对杏娘、对我、对你,还有那位一直关照你的白行老,都不好。”
邓林愕然地凝视着那支梅心殷红似血的银钗,轻轻地打了一个寒战,直至杏娘回来,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两日有劳邓郎中了。”何琼芝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初见时的雍容与平和,“路上走好!”
[1]五尺五寸:约176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