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对自己很失望,也很厌恶,也很懊恼,但她没有作声。
凝望着那人的背影,她颤颤地写下了一个字,却连自己都无法分辨出它的花容月貌,实在愧对自己,也愧对这个字。所以她又奋力地抹去了这个字。
祁穆飞怔怔地看着,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慢慢的连那个字也模糊得看不清楚了,可他却依旧竭力想望着那个字,就如欣赏一幅名家手笔一样,久久不肯移开他的目光。
这个字,住在彼此自己心里,无时或忘。
呵呵……就是一个“你”!
你有我没有!
你究竟去了哪里?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情?……
望着窗外弥天大雪,祁穆飞反复地问着自己。大约四更时分,一支红色鹡鸰羽飞来,然后,他的前两个问题有了答案。
她今天去了师乐家墓地,有湘灵怨断弦为证;
她今天见了师乐家大吕,有“寒鸦啄雪”为凭。
与祁穆飞所想一样,师潇羽今日背着琴囊提着空无剑出门,原本是要去找师承徵同归于尽的,可是风雪迷人眼,心乱如麻的她出门后没多久就迷了路。
望着汪洋一般的茫茫雪海,踏着满地乱琼碎玉,她却连为父兄报仇雪恨的仇人都找不着,她不禁又急又恨。进退无路的她还被厚厚的雪绊了一跤,她一下子跌进了厚厚的雪里。
厚厚的雪轻巧地托着她瘦弱的身体,没有让她摔得鼻青脸肿。可她却一蹶不振,倒在雪地里再没起来,不多时还听得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的身子也跟着缩了起来。蜷曲的身子一半淹没在雪里,一半露在外面,不住地颤抖着,好似是受了雪好一顿欺负。
洁白的雪没有置辩,没有声张,轻轻地飘零着,轻轻地安抚着她的伤痛。
“羽儿——”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看着她那柔弱的身躯就要被雪完全掩埋了,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阴柔而有力量,是大吕?她缓缓地从雪地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头发上肩膀上的雪簌簌落了下来。
“你怎么了?”大吕大惊失色,忙关切地问道。
“大吕姑姑——”师潇羽见到大吕,如见到了指路明灯一般激动地扑到了大吕怀中,一时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哭得反而比之前更凶了。
大吕惶然不知所措,还道她受了什么委屈,直管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说,大吕姑姑给你作主去!”
对于师乐家里看着师潇羽长大的很多人来说,师潇羽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没了爹娘的孩子!所以见到她哭,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人算账给她出头。尽管有时这账算到最后,还得算到师潇羽自己的头上,但是他们也用自己的行动与态度向人宣告了一件事:师乐家的儿女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我要找师承徵。”师潇羽啜泣道。
“找他?”大吕心头猛地一凛,转头见雪地里一琴一剑,她顿然醒悟,沉吟片刻道,“行,我带你去找他。”
“先上车吧!”大吕既不劝阻,也不安抚,指了指远处的马车,将师潇羽领到了车上。
野径无人,善行无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