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闻九爷的风流韵事,还以为你转性了呢!”暗月依旧柔声细语地说道,口气之中多的是落寞与失望,惟眼角那一丝别有幽愁暗恨生的余光让人不寒而栗,“今日一见,才知九爷你,还是那个九爷。”
说话间,暗月缓缓移步,在离吴希夷的胡须不到一寸的地方,她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将那柔美的下巴轻轻向前递出,似乎在故意炫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又似是在作凄凄复凄凄的最后挽留。
可惜吴希夷岿然不动,对她那两瓣猩红的嘴唇不存一丝幻想,刚直的眼神从容地恭迎它上门,又平静地恭送它出门,与方才那位受宠若惊、彷徨无措的吴希夷简直判若两人。
“暗月婆婆,今日你我相遇,未免仓促了些,若适才我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冲我来,不要牵扯别人。”吴希夷后退一步道。
别人?难道在你心里,我不是“别人”吗?暗月心道。
“九爷,你说哪里话呢?你什么时候得罪我了?我怎么不知道。”暗月依旧满脸堆笑道,“你说的是刚才你我同饮一盏酒那件事?还是你揽我入怀,让我听你心跳的那件事啊?”
四目相对,两情已远,暗月也就没再给吴希夷留一点情分,连给他置辩的余隙也分毫不留。
“这两件事儿,可不算什么‘得罪’,适才大家都看在眼里,那都是奴家心甘情愿的。”暗月抢话在先。
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尤其说到“心甘情愿”四字时,更是颤抖得厉害,就好像那一刻她的心破碎了,有一道急流涌了出来,可到喉咙口的时候,她又硬生生把它堵了回去,可那激荡的流水并未停止奔流,反而在她的身体内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看着她额前的一缕白发从她眼前拂过,不期然勾惹出了一串余情未了的泪珠,吴希夷顿然沉默了下来。
他为自己在暗月提及他的那一桩“旧情”时他所生出的不近人情的反应感到歉然。只因那一桩旧情之中别有隐情,他不便说,也不想说,但又恐暗月无中生有牵扯出别事来,故此他那一刻的反应多有些生硬,有些绝情。
然眼下,滴滴红泪,浓染香艳之色,淡写凄婉之情,落在他的眼前,他又不觉悯然生怜。
“你若非说是‘得罪’,那就是吧。但我必须得告诉你,你我今日在此邂逅相遇,虽然仓促,但确然适我愿兮。我不想骗我自己。”暗月端起酒碗,独自饮了一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既说你喜欢这句话,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你我今日同饮金樽的恩情。”
“至于别的,你想忘就忘了吧。没关系,奴家心里不怨你,也不怪你,能与你在这花前月下,快活一场,我也心满意足了。”一字一泪,一滴一滴,晶莹剔透,情深意切,亦真亦假,亦假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