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首先发难,说道:“这天气的事情也说不准,福晋......”
布迦蓝没有给他面子,冷冷打断他道:“尚书。”
代善神色变了变,看到皇太极愉快的模样,忍下了这口气,也略过了称呼,说道:“换了这么多粮食回来,像是红参等贵重东西一样都没有,朝鲜人估计都在背后笑话我们傻。”
硕托收了马福塔儿子不少的好处,这次被布迦蓝发现断了财路,再加上为了支持代善,也附和着说道:“开始出发前还说得好好的,岂能说变就变。再说每年冬天都下雪,今年下雪又哪里奇怪了?受人尊敬的萨满法师,都不敢断言天象,只凭着福..尚书的一番话,如何能令人信服?”
豪格本来就与布迦蓝不对付,再加上这次他旗下前去的生意人,交易回来的一对东西中,只有粮食还能卖几个钱。
至于耕牛铁犁这种东西,根本卖不出去,穷得叮当响庄稼人买不起,不种庄稼的也不会买。
豪格想起就恼火,紧跟着硕托气愤地道:“果然是女流之辈没见识,真是可笑至极,不知道在中间拿了什么好处,还故意把老天爷抬出来吓人,要是传了出去,大清的脸都被丢光了!”
多铎损失了不少,也想跟着表达不满,想起多尔衮的警告,只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济尔哈朗知道布迦蓝的本事,相信她这么做自有自己的道理。他为人也谨慎,没有急着站出来反对。
岳坨倒是简单,他拥立皇太极,布迦蓝是皇太极的福晋,皇太极都没有说话,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布迦蓝认真听完,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多尔衮趁人不注意,朝她飞快眨了眨眼。她只当他不存在,没有停留,神色自若收回视线。
“既然你们都说完了,那就听听我的回答吧。我这个人呢,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也敬他一尺。仔细听好了,我挨个回答你们的问题。”
她看向代善:“礼亲王,公市的交易,该由朝廷户部做主,当然你作为正红旗旗主,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朝鲜人要不要在背后笑话我们,这是他们的事情,不在我们的考虑之类。
不过我相信,义州的百姓肯定笑不出来,百姓要吃饭,不管红参白参,就是比金子都贵的参也填不饱肚皮。如果你见到了义州百姓那副模样,绝对说不出他们会背后笑话我们傻这种话。
礼亲王,你可知道去年大清的粮食收成是多少,比往年减产了多少?为何这些年朝鲜一年态度比一年强硬,逼着他们交换粮食,他们就算打不过,反对也越来越强烈?照理说百姓种地,都是靠天吃饭,为何粮食产量一年不如一年?”
代善一时回答不出来,怔楞在那里。
布迦蓝微笑着道:“没关系,如果正红旗不需要粮食,粮食耕牛以及铁犁,户部可以全部收回,再折算成金银补给你们。你要卖吗?不只是正红旗,其他几旗也一样,不想要的话户部统统回收。还有,你们觉得种粮食不划算,也可以把地全部卖给朝廷,由朝廷买回。”
皇太极一直认真听着,这时他也呆住了,户部账户上穷得叮当响,她哪里来的银子买地买粮?
布迦蓝仔细算了一笔账,大清的土地不值钱,两黄旗皇太极的私库,可以买回大清大半的土地。她不怕没钱,只怕他们不卖。
果然,代善迟疑了半晌,其他人也窃窃私语,都没有再说话。
布迦蓝很是可惜,唉,他们居然没有傻到家。她本就没有期待他们会卖土地,也没多纠结,接着回答了硕托的问题。
“硕托,你这次没能从马福塔儿子手上收到好处,我真是一点都不抱歉。这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朝鲜,不是去替你卖命的。至于你说的天气,还抬出了萨满法师,我不清楚萨满法师是不是开了天眼,能看清楚天气的变化。
二十四节气早就写得清楚明白,一年四季,什么时候该种庄稼,什么时候天气会变冷。如果变化太大,肯定是反常。今冬上好的红罗炭,价钱已经涨到比粮食还要贵。义州也有百姓烧红罗炭,达官贵人之家,因为冬季一年比一年冷,比往年需要的炭,足足多了几倍。冬季严寒,夏季跟随而来的,不是干旱就是洪涝灾害,这两年的气候,哪一年不是如此?”
硕托被布迦蓝不留情面揭露了收受好处的事情,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屋里在座之人,对此事早就心知肚明,却没人在意。
几乎所有人,都在认真回忆这几年的气候变化,神色凝重。朝鲜大清如此,大明甚至蒙古各部落,谁都逃不掉。
布迦蓝见到豪格不以为然,还一副不屑的表情,先前他说话不客气,她则更不留情面,直接开骂。
“豪格,你开口闭口就是女流之辈,却连个女流之辈都比不过,我若你是,还不如找跟草绳吊死作数,哪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对于你的屁话,我只想说,滚你大爷的,下次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豪格在众人面前丢脸,气得蹭一下跳起来,冲上前两步,扬起拳头作势要与布迦蓝拼命。
布迦蓝只不紧不慢挽着袖子,豪格没来由心一紧,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还死鸭子还嘴硬叫嚣:“好男不跟女斗,今天我就不与你计较。”
多铎不顾豪格的面子,当场哈哈嘲笑出声。皇太极恼怒不已,豪格真是记吃不记打,又里外不分,居然跟在代善身后闹事。
布迦蓝也是,不管是谁,只要被惹怒了,半点都不肯让人。
不过,豪格的大爷就是代善,他被骂,看到他吃瘪,皇太极还是感到很畅快。
布迦蓝想要把土地粮食买回来的深意,皇太极后来也想得透彻。人以食为天,要是没有饭吃,饿得刀都提不动,还怎么打仗。
没人愿意把粮食与土地卖出来,他也遗憾得很,要是这些人都只盯着金银珠宝,那该多好啊。
布迦蓝一一回答,或者反驳,或者镇压完之后,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济尔哈朗先前没有说话,这时候神色谦卑,认真地问道:“既然朝鲜忌惮大清,为何我们还要主动提高价钱,做出让步?”
布迦蓝见济尔哈朗态度好,而且接下来她也会提出另外一件事,便温和地道:“郑亲王,互市交易就是两国之间做买卖,做买卖呢,向来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还有价钱公道。
如果朝鲜实在是无利可图,他们也不会痛快答应交易。今年我们其实是占了便宜,明年要是天气还继续恶化下去,就不一定再有今年这样顺利了。义州这块地方不富裕,地方也小,能筹措到的粮食等不多。我打算多开辟几块互市交易地,比如会宁。”
皇太极听布迦蓝提到会宁,说道:“会宁靠近图们江,不比义州,附近几乎荒无人烟。我以前曾提过几次,朝鲜嫌弃花费太高,一直没有答应。”
布迦蓝说道:“会宁周边的土地肥沃,宁古塔的百姓与朝鲜百姓经常在私下交易,双方既然有需求,还不如统一归由户部管辖。现在他们不同意,待年底出兵打完仗之后,或者重新拟定条件,他们估计就会同意了。”
皇太极神色一喜,豪气冲天地道:“那是,现在不同意不要紧,一定要打得他们同意!”
布迦蓝意味深长看了豪格一眼,他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别过头冷冷哼了声。
多铎眼珠子来回转个不停,这时候又不给豪格面子,哈哈笑得欢快无比。
布迦蓝也不搭理多铎,接下来,宣布了另一个重磅消息:限制酿酒令。
“粮食有多重要,诸位都已经了解,我也不多强调。以后不管哪一旗,不得私下酿酒,每旗若是要酿酒,须得朝廷同意,向户部购置酒引。”
她的话一出,包括皇太极的忠实支持者济尔哈朗与岳托,两人都大惊失色,连连反对。
面对着大家的愤怒,几乎跳起来要把屋顶都掀翻,布迦蓝淡定得很,说道:“对了,还有盐,户部会出面置办铺子,对外出售食盐,保管价钱公道。先在盛京施行,若有生意人想做盐的买卖,也可以来购买盐引。”
盐!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及盐这个字。
大家都在关心各种参,以及什么下雪下雨,都忽略了盐这等重要的东西。
北地严寒,满洲人都爱喝几口,管着他们喝酒怎么能行。她这句话一出,比限制酿酒令,还要令人震惊。
“我们必须选择牛,铁犁,还有粮食。不听话,奴才不敢不听啊,福晋就是女罗煞,那晚她杀了好多敌人…”
“福晋后来见我们实在可怜,允许我们可以不选择盐,多交易些高丽纸与参。”
下人们的话,回荡在他们耳边。
他们可以不喝酒,却不能不吃盐。跟不吃饭一样,几天不吃盐,浑身没有力气,连站都站不稳。
冬天没有盐腌渍酸菜,饭吃起来还有什么滋味?
从朝鲜换回来的盐,几乎都在布迦蓝,也就是户部手上。
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话可说,这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布迦蓝,简直比皇太极还要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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