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在给顾子靖做新棉衣,好等他回来穿的,顾长云坐在另一边,捏着一枚柿饼就着茶看书慢慢吃。
屋内的翻书声,丝线扯过布料的声音,连同外面簌簌的落雪声,奇妙地融成一片令人心安的宁静。
凌乱脚步声接近,踩乱一地碎玉。
来的人是福善德,气喘吁吁,召顾家的公子进宫。
顾夫人缓缓放下手中针线,眉头皱了又紧,缓声询问是有何急事。
福善德还不是太监,哪里知道内情,只赔笑,说皇上有事召顾公子进宫。
顾长云放下书,安抚母亲或许只是见下了雪,让他进宫陪着赏雪品茶。
顾夫人莫名心中不安,亲自取了大髦给他披上,撑伞目送他离去。
顾长云一路被迎至御书房,皇宫的雪景更加好看,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宫城如画。
一只飞雀栖在红梅枝头梳理羽毛,引得顾长云驻足侧目,福善德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揣着手呵出口白气,喊顾公子别停太久,以免沾染了寒气。
小雀被他惊起,展翅飞离梅间,红梅一颤,溅点落雪。
顾长云收回目光,随他往前走。
御书房染着安神香,暖笼也有一种淡淡的香气,顾长云视线在窗前那瓶红梅上晃了一下,躬身向皇上行礼。
皇上一如既往马上开口让他平身,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对劲。
顾长云瞥见皇上面前的大案上放着奏折和军情文告,没有随意抬眸。
皇上一摆手,福海禄飞快送上椅子和茶点。
顾长云刚坐下,皇上看他半天,幽幽叹一口气。
“景和啊,离北送来了降书,朕都盖了章了,你爹非要继续往下打,折了人家的白旗,斩了人家的使者,你说该怎么办呢。”
顾长云一惊,心生后悔,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啥?!”
少年脸上是掩藏不住的震惊和恍然,皇上被他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沉默片刻搁笔,又叹一口气。
顾长云想了一下,很快镇静下来,“父亲不是鲁莽冲动之人,此行必有他的缘由,他常常教我冷静思索行事,必然会以身作则。”
堆在皇上面前的书信厚厚一叠,有前线将军的,有暗探的,有离北的,还有其他一些人的。
皆是论述此事,或言辞激动,或谨言肃语,长篇大论看得他头疼。
只有顾子靖的信只一行字,“箭在弦上,此城子靖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