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怜啊……”
“啊，艾米来了。”
讨论中，一名头发凌乱，衣着单薄的女性走了进来。她大概三十多岁，脸看上去十分憔悴，不仅眉毛浅淡，皮肤粗糙，眼角也全是皱纹，蓝色的眸子看上去灰蒙蒙的，像浆洗衣服后剩下的脏水。
“莉莉？”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莉莉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位阿姨，嘴唇颤抖，却没有流下眼泪。
“听着，你们必须马上将这具尸体抬走。”房东先生站在门口大声嚷嚷。
艾米却道：“你催什么！难道他没有交房租？天啊，你这个黑心的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栋公寓七月的时候就死了四个人，你为什么不催？因为你在害怕，你在怕别人知道！但她只是个孩子，你觉得她会老老实实离开，对不对？”
她的嗓门极大，吼人的样子格外吓人。
房东先生噎了下，用手杖敲击道：“这是我的房子！”
“没错，那你应该退租！你给我们退租就立马搬走！他是一个多么健康多么强壮的男人，可偏偏死在了你这栋房子里。我要报警，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栋房子里死了人——”艾米的声音更大了，根本不和对方讲道理。
“停下停下！”
房东先生没能阻止，干脆走了。
艾米冲门口吐了口唾沫，驱散围观的租客，接着扭头看向床上的人，轻轻走了过去，一点点掀开被子。
看着被子下的尸体，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昂利有留下钱吗？”
艾米叹息，反应还算镇定。
女孩思维迟缓，过了半天才道：“我，我有，三十卢拉……”
“足够了。”
艾米抹了抹眼角，没有立即安置尸体，而是问：“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莉莉摇头：“我不知道……我叫爸爸吃饭，然后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艾米眼眶再次泛红，忍不住道：“神啊，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就这么死了……我之前看见他还很健康，他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莉莉嗓音沙哑：“爸爸，爸爸在码头工作。”
“工作？”艾米仿佛抓住了关键信息，拉住女孩的手，道：“他必须得到赔偿！”
说完，她带着女孩离开旧公寓。
莉莉任由女人拽着，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的东西颠倒眩晕，耳边充斥着嗡嗡声，眼前的事物让人难以理解。
走了半个小时，她们终于到了码头，在询问下找到了那个坐在办公室里的中年男人。
“你们这里有一个叫昂利的工人吗？”
艾米直接问道。
这位先生笑道：“女士，我怎么会记得那么多工人？”
“我问过，他就在你这里工作！”
艾米语气肯定，不太流畅地描述了一下莉莉父亲的形象：“他很高，嗯，和你旁边那个小伙子差不多，然后他很驼背，有灰黑色的头发和淡棕色的眼睛。”
“我想起来了。”被这么一提，那位先生恍然，有些不悦地道：“他确实在这里工作，但今天没有来。”
女人的表情瞬间改变，愤怒地骂道：“他死了，累死的！这个孩子告诉我他很晚才回来，你们这些恶毒的吸血鬼，哪怕是牛是马也要休息，可你们却让他从早到晚一直搬运货物！”
男士表情不变，脸上带着几丝笑意道：“女士，他们并不是奴隶，而且我们并没有规定一天需要搬多少货物，更没有催促他们，他们完全可以休息或者选择更好的工作。”
“有，你们有。”
一直沉默的莉莉突然开口。
几位成人望向那个带着哭腔的女孩。
“他告诉我，告诉我…你们一直在催促他……”
莉莉声音沙哑，仿佛有团东西卡在喉咙，艰难地辩解道。
“如果他不好好工作，提早回家就会被扣薪水。”
中年男士捋了捋嘴角的胡须，愣了几秒，很快又道：“你要明白许多工人都会有这样的抱怨，这些话并不能被当做证据，如果一个醉汉说要shā • rén，那他就真的杀了人吗？你……”
“不要转移话题，就算你再怎么解释他还是死了！我认识字，有看过报纸，你这是在违法！”这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打断道。
男士一下子严肃：“我没有违法，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询问那些工人。”
“可以。”
艾米和莉莉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没过几分钟，两名工人被带来这里。
男士道：“告诉这位女士，你们一般工作多长时间？”
那两名工人怯怯道：“七个小时，先生。如果是早班，我们一般下午回家。”
莉莉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个人。
艾米反应过来，大声道：“不，在这里他们根本不可能说真话！”
“错了，你只是想听到你想听到的话！这就是事实，而且他死在家里，或许他在回来的路上喝了酒摔倒过。你可以选择报警或者请律师，但你没有这么做！”
男士突然变脸，一脸义正言辞道。
“你这个骗子，休想从我这里骗取赔偿，我是一个丁都不会给你的。真是一帮比乞丐和还要可耻的东西，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跟着父母一起骗钱！滚出去，滚出去!否则我立马报警，让警察把你们这两个诈骗犯抓起来！”
“不是，我们不是！”
一句句尖锐话语钻入女孩的耳朵，她呼吸急促，充满怨恨的眼睛盯着男人，一只手抓去桌上杯子就要砸过去。
“该死的东西！快赶出去——”
这位中年绅士捂着头躲闪。
紧接着，几名高壮的男性将她们推了出去。
没能得到赔偿，两个人不得不回去处理尸体。不是艾米不想报警，而是这种事太多，那些警察的效率又慢，在做过笔录，询问情况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请律师？如果她们有钱请律师就不会跑去闹了。她并不是贪图这笔赔偿，而是这个孩子现在需要钱。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虽然她愿意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但也仅此而已，作为一名需要抚养三个孩子的普通女工，她没有那个能力收养她或者给予物质上的帮助……
两个人默默走在回去的路上，回到旧公寓后又默默抬出尸体，头顶太阳依旧，整座城市沉浸在节日氛围中，到处都是笑声。
莉莉把头埋得很低，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
安葬好父亲的遗体后，她全身上下只剩50丁。
“莉莉。”
艾米犹豫了半秒，道：“如果……你缺少什么，可以告诉我。”
莉莉麻木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该去工作了。”艾米叹了口气。
莉莉：“谢谢你艾米阿姨。”
艾米走了几步又回头，混浊的蓝眸中透着担忧，“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我们可以聊天。”
“我参加了乐队活动，现在应该去学校了。”莉莉摇了摇头，挤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好，我下班以后就带着让娜她们一起去市政厅广场看活动。”艾米安慰了句。
“嗯。”
……
下午三点，墨缇斯广场酒店。
“曼尼先生，那个乐队活动是怎样的？有意思吗？”由于活动的缘故，公爵小姐只能提早享用下午茶。
大臣笑道：“是的，很有意思，而且非常热闹。这可以说是一场比赛，那些校园乐队会从学校出发，一直到市政厅的广场。而你是这次评委，你可以把票投给喜欢的学校。”
公爵小姐放下杏仁蛋糕，笑着说：“我要把票投给夏利昂珀小学。”
“当然，没问题。”
大臣笑哈哈道。
“我不仅要投票，还要准备奖品。”公爵小姐又道。
大臣端起茶杯，“那你觉得该准备怎样的奖品呢？”
公爵小姐微微皱眉，犯难道：“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秘书敲了敲门。
……
“阿莉丝小姐你在吗？”
蕾娜从教养所出来，特意到这位成员家看了看。
“她不在，很早就出门了。”穿着睡袍的女吸血鬼打开门，慵懒地拢了拢暗紫色的卷发。
我怎么感觉她比阿莉丝更像这栋房子的女主人？
看着女吸血鬼懒散随意的模样，蕾娜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贝斯特小姐，你有什么事吗？”默德琳奇反问。
蕾娜坦诚道：“我想询问八音盒的情况，嗯……还有关于新年礼物的事。”
闻言，女吸血鬼一把抓住她，激动地道：“礼物！你现在要去购买礼物吗？”
“是的？”蕾娜被吓了一跳，搞不懂这只，不，是这个对奥菲莉亚有ptsd的女吸血鬼到底在想什么。
默德琳奇道：“我也要去，我要自己挑选礼物!”
蕾娜：“你可以在白天出门？”
女吸血鬼微微抬起下巴，笑着道：“当然，我们和那帮吸血鬼不一样，只要不被阳光直接照到，是可以在白天出现的。当然，还有阴天和雨天——”
原来是这样。
蕾娜稍稍点头，感觉这个世界的血族和穿越前影视剧中的形象差不多。
“你这把伞就很不错，进来吧。”
默德琳奇将她一把拽了进去。
蕾娜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道：“那个八音盒的情况怎么样？”
女吸血鬼：“放弃吧，你们打不开的，一切都在那位女士的掌控中。”
也是……
蕾娜叹了口气，环视一圈，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她走过去仔细查看，发现那是一个血袋。
看着这个空血袋，再回忆阿莉丝最近的脸色，蕾娜不难猜出原因。
“走吧。”
女吸血鬼换上阿莉丝的裙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蕾娜收回视线，转身拿上帽子和包。
默德琳奇瞄两了血袋，慢悠悠道：“放心吧，我是不会杀死她的。”
蕾娜看向女吸血鬼，发自内心道：“默德琳奇小姐，她真的是一位很善良的女士。”
女吸血鬼回忆了下，语气勉为其难，但还是道：“还不错？但她性格太差劲了，总是指挥我！”
说完，她又补充道：“不过，她最近今天改变了许多。”
一定是因为魔术师的事。
提到这件事，蕾娜不禁有些感慨。如果她经历了同样的事，大概也会和阿莉丝一样，不，应该会更极端。
……
离开墓地，莉莉并没有去学校，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天已经暗了。
走着走着，她到了码头。
莉莉面无表情地望着搬运货物的工人们，笑了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大概过了半分钟，那位戴着礼帽的中年男士夹着公文包走出来，匆匆坐上私人马车。
她的视线移向那辆马车，迈开腿追了上去，一路没有停歇，仿佛不知道疲惫。
最终，私人马车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
“爸爸！”
一个抱着宠物小狗的女孩从房子里跑了出来。
原来他也有女儿啊。
莉莉默默看着这一幕，缓缓蹲下。她看了很久，直到想起什么，从旧外套里摸出五颜六色的火柴。
“嚓”
火柴一下子划亮。
……
“我要说出我的目的。”
被转移到兰丹的魔术师望着墙上的挂钟，沉默了数天后终于开口了。
“你想说什么？”
一名圣心教会的神职人员走了过去。
魔术师露出温和谦逊的笑容，缓缓道：
“一、我并没有信仰星辰之主，和他们属于合作关系，所以并不了解。”
“二、我知道你们的抓捕行动，知道我的老朋友们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们。也就是说我有更隐秘的办法进行窃取，但我故意写了信、留了卡牌，并且使用了和愚钝相关的诅咒，让你们无法察觉漏洞。嗯，准确说，我就是想让你们发现，注意到我，然后采取各种行动。”
“三、我的目标不是愚钝之母的手，是故意说给你们听的。”
“四。”说到这里，魔术师的身体竟然开始融化，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疯狂，“太晚了，你们的目标搞错了。”
不对！
这位神职人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
“莉莉到底去哪里了？”
市政厅外，珍妮弗显得有些焦急和担忧，时不时张望或者跺脚。
“您好，布雷恩女士。”
就在她等待消息的时候，一位老女士向她走了过来。
珍妮弗扭头，那位女士正是温莎女校的校长，生命树社团的成员，一位仪式魔法师！
“您好。”珍妮弗挤出笑容，和对方握了握手。
“大人物们要来了。”
依冯妮提醒道。
说话间，一辆辆带有金色纹章的豪华马车停了下来，围观集聚的市民们顿时吵闹起来。
随着欢呼，教育大臣和公爵小姐首先从马车上走下来，市长笑着上前迎接。
“砰”
突然，一声闷响，教育大臣炸成几块，血肉溅了市长等人一脸。
破碎的头颅慢慢滚动到公爵小姐的脚步。特里妮蒂蔚蓝的眼眸睁大，张大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整个人瞬间炸开，血肉和断肢飞溅，落到人群当中。不等众人反应，不远处传来阵阵爆.炸声，火光和浓烟冲天，钟楼要倒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1919:32:43~2021-01-2023: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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