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菲斯人的心多少放下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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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埃及境内传播着各中流言的同时,艾丽希身边也始终围绕着不同意见。
工匠们对艾丽希所描述的“工程”跃跃欲试,但只要一想到他们的“工程”,将会消耗三万多条生命,工匠们就都心惊胆战,说什么也不敢尝试。
另有一部分人忧心忡忡于孟菲斯城中的三万活人,一旦大河改道,洪水冲向城市,这些人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随之而来的将会是疫病……和一座两三年之内都无人敢在此居住的鬼城。
孟菲斯作为埃及王都的千载积攒,也同样将毁于一旦。
很多人都劝艾丽希能够尝试与神明沟通,以期阿蒙神能够网开一面,多被艾丽希以这是阿蒙本神的意志而婉拒了。
这些频繁相劝的人中,不乏与艾丽希一向交好,感情很深的多年朋友,比如底比斯神官菲林的夫人,又比如,战神祭司,跟随了艾丽希多年的原王室侍女长南娜。
这天南娜再次赶去萨卡拉修建的临时指挥帐求见艾丽希,恰逢她在处理与东北和西北方向边境军有关的正事,索兰的卫士便在帐外将这位战神祭司留了一会儿。
但南娜是个急性子,她没等多久,就已经忍耐不住,想要打走索兰的卫士,将大将军从她家小姐的帐中拉出来扔掉,好让自己与小姐能深谈一番。
正在南娜与索兰的卫士们僵持不下,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森穆特来了。
棕发金眸的青年春风和煦地安抚了战神祭司的怒气,约上南娜,两人在艾丽希的营帐外散步,随意聊聊天。
“森穆特大人——”
南娜开口,用她那一口招牌式的粗豪嗓音向森穆特打招呼。
“走在萨卡拉的土地上,还真让人想起不少往事啊!”
“战神祭司,”
森穆特一时竟莞尔,“说话拐弯抹角真不适合你。”
“有什么想问的就照问吧。”
南娜脸颊一红,然后迅速将面孔转向森穆特所在的一侧,大声问:
“森穆特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了,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森穆特不动声色,冷静地反问:“您这是指……”
南娜悻悻地说:“过去一两年间南娜只顾在上下埃及各地征伐,率领上埃及人抵抗下埃及的大军,算来确实已经有很久没有留在小姐身边——但小姐为什么现在的变化这么大?”
“什么变化?”
森穆特依旧气定神闲。
“三万人,三万条人命!”
“小姐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她只是站在那里,谈着笑着,就随随便便地决定了孟菲斯的命运——”
“以前她从不这样,以前无论是上埃及还是下埃及,哪怕是普通人在战争中受伤与阵亡,小姐嘴上不说,心里总是难过的……这一点您应该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还有那次,她亲自带着阿西乌特人撤离……”
“还有那次,她亲手为塞赫梅特神使阖上双眼……”
南娜回忆起这些往事,神情颇为激动,“我非常清楚,小姐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这就好像……好像她身上原本属于人的感情,突然间全没了。”
森穆特微微皱起眉头,“战神祭司大人,或许您眼中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艾丽希……”
“森穆特大人,南娜也有感觉,小姐的变化只发生在这短短一年半载之间。”
南娜似乎没听进森穆特说什么,自顾自以无比殷切的眼神望着森穆特。
“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您近来一直陪伴着她,您想必清楚?”
森穆特敛下了眼帘:“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能由我来告诉您,我没有这个资格。”
他与艾丽希所经历的事,一来没法儿向南娜解释清楚,二来……解释得越多,连南娜本人也可能会遇到危险。
南娜“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难掩失望。
“但是,战神祭司大人——”
森穆特陡然提高声音,他素来拥有操控人心的能力,但这一刻,他只是提高了声音,试图用自己的真诚去打动南娜。
“每个人都在试图为自己和他人做最好的决定。”
“从您这里无法理解的决定,或许在她那里已经是做到了极致。”
南娜闻言一呆,眼中焦躁渐去,倒是多了几分理智。
她认真思考了良久,抬头向森穆特询问:
“那南娜该怎么办?”
森穆特略想了想,偏着头出神地说:“当然,也是从您的角度上,做您认为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