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尘神色一凝,吓得匆忙后退,不敢硬接下剑一的攻击。
洛羽瞪大了双眼,脸上也浮现出惊疑的神色,这剑一好生奇怪,说动手就动手。不过,既然是看好戏,她也乐在其中,正好解解闷呢。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上面,一边欣赏二人的战斗,还不忘一边给剑一加油助威:“打他屁股,打他嘴巴……”
半刻钟后,剑一兴许是打累了,合了剑,抬袖轻轻拂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转身就走回桌前坐下,还给自己斟了一盏茶,送入口中。弯了弯柳叶眉,方才于嘴角勾起一道怪异的笑容。
当初自己可是说好的,等找到了这个臭小子,定要给他一顿好揍。
鼻青脸肿的李忘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委屈巴巴的独自坐在一旁,不停地偷瞄着满脸若无所事,闲情品茶的剑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凶残,心下疑惑之余,不知将她咒骂了多少遍。
洛羽瞧见李忘尘这幅模样,于心不忍,再然后就是不自觉地笑出了咯咯声,宛如银铃般空灵悦耳。
捂着肿脸的李忘尘瞅了她一眼,顿时怒气横生,大喝道:“死丫头,你给我闭嘴!”
洛羽笑容满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道:“好啊,李忘尘,你可真好胆,打不过你的剑一兄,想把气往本姑娘身上撒?欺本姑娘人美心善,不敢揍你吗?”
打架,她可喜欢了。
李忘尘见她这模样,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啦。
剑一宛如葱白的柔指点在桌面上,发出微弱的敲击声,两腮胜雪的俏脸上,极力克制住想要发笑的冲动,正色道:“不要闹了,雨一时住不了,随我出去看看吧。”
她自个拾起剑,夺门而出,跳上湿滑的房檐之上,看她步履平稳,健步如飞,转眼就掠就去了百十米的距离。而漫天的大雨,则顺着她身体的四周,自动散开,无一滴沾染在她身上。
洛羽不再多言,瞪了一眼李忘尘,棉丝绣鞋轻盈一踏,便带着她那妙曼的身姿飞上房顶,往剑一方向驰去。
李忘尘摇头苦笑,不甘愿的提起了酒葫芦,满满的灌了几口,方才负剑追去。
风雨下,位于梁京城楼前一座最高的楼房。有三人气息内敛,站在这高楼顶上,眺望着下方的激烈的战场。雨水顺着三人的周身飘过,被一层无形的气罩阻挡在外。
洛羽心地善良,兀自站在李忘尘身旁,瞧着下方战场人的王友身负重伤,仍浴血奋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的脸上浮现恻然不忍之色,哀怜道:“想不到这太监公公倒是一片赤胆忠心,就让我助他一臂之力吧。”
说着,便要取下腰间的灵影鞭下去帮忙。不想被剑一用剑拦住了去路,冷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能下去。”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洛羽急切的声音淹没在下方悲壮的战斗声中。
“他死不了!”
李忘尘眼光瞥见远处行来的一支多达上万的百姓队伍,慵懒地伸着腰,慢条斯理的道:“薛乾叛国,反叛的不仅是朝廷,还有万千的黎民百姓。人心向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没有正义的战争只是暴虐。薛乾要叛国,还得问问这陈国千千万万的百姓是否同意。”
果然,洛羽见此,便不再冲动,脸上隐去焦急,转而变成了憨笑,嘟着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极了。
下方,王友等人因得到四方的百姓帮助,以及城中二万守军的加入,困境立马变成了优势,一时势如破竹,直碾叛军,叛军则如鸟兽散,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这些逆臣贼子,就让城中的百姓去处置吧。咱们,也该出城看看了。”
莲步再移,剑一冲天而起,在城中守军节节胜利之时,她悄然无踪影的来到了城外。
李忘尘和洛羽则御剑而行,紧随其后。
梁京城外的战斗异常残酷,触目惊心。
举目之处,江山硝火弥漫,狼烟失色。金戈铁马,争雄沉浮。千里青天雨瓢泼,战场万人拼杀,道是男儿至死心如铁,都为翻云手,满腔热血,引燃愤恨,兵刃舔血,剑斩头颅,舍生取义,誓卫家园。握虎符挟玉龙,凭羽箭射破,倾倒湖山苍茫。令血洗大地,草掩白骸,漫天腥臭,秃鹰衔肉。战马伏地,纛旗坍塌,惨不忍睹。
远山寒涧起猿啸,又闻闺中泣泪声。不怕俗世尘葬尸,只愿丹心映青冥。
三人见状,皆露出了无比震撼的目光,纵是见多识广的李忘尘,也为之动容,洛羽的眼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怜悯之情。
只这一战便长达数小时之久,昭帝的军队死伤无数,已呈败退之势,边打边撤。即便这样,几万大军仍同仇敌忾,万众一心。鲜血如鹅毛一般在眼前飞溅,他们冰冷的目光里闪烁着不畏的精神,一次又一次的将追来的叛军绞杀,护着昭帝的战车,一路撤回扎营之处。
这里还驻扎着一支上千余的粮草军,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血腥味儿,让这些粮草军都红了双眼,他们各自站在军营中,盯着远方的战斗,希冀着昭帝的凯旋。即便在知道根本不可能的境况下,他们依旧满心期待着。
主帐之中,除去帐中放置的巨大摆阵图,便空空如也,安静的出奇。
此时有一身披红艳对襟褙子,下穿明宫锦绣鞋的华贵女子站在帐前,命两位丫鬟卷起帐帘,她一脸平静的盯着帐外观瞧。
见她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一张尽情诠释东方美人的脸蛋上,生着一双勾人魂魄的媚眼,看起来妖娆妩媚,又楚楚动人。亵衣薄薄胜在雪肌上,将窈窕婀娜的身姿衬得更加动人。美中不足的是微微隆起的小腹,但也因这薄纱的褙子衣凸显得高挑靓丽,别有一番风味,加之一股高贵而不脱俗的气质,浑然天成,让人看了便过目不忘,辗转难眠。
怪不得令昭帝也都神魂颠倒,穆易慈姿容绝对称得上倾国倾城,霍乱朝纲。
如今大计既成,她内心怎难平静,几乎是兴奋得想要发狂。
人的一生应该追求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这些都让平凡人大费周折,荒唐一生,也遥不可及。而今,它就快来到了自己身边,穆易慈内心怎能平静。
她强忍心中的激动,在帐中不断踱步,以尽力平息内心的波澜,这一幕落入身旁的两个丫鬟眼里,都笃定是在为昭帝而担忧着。
又有人何人知道,她内心种下的种子,到底有多骇人听闻。
远方的战斗声渐渐在耳旁清晰起来,穆易慈目光掀开依稀的雨幕,看到了往回撤的败军。
这一刻,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不顾漫天的大雨,夺帐而出。
旷野上,昭帝满身是血,颓然站在战车上,看着疯狗似地,奋勇杀来的叛军,一脸愤恨绝望之色。
“梁京城就在身后了,朕若再退,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他喃喃自语,放弃了撤退的想法,急忙命令众军各自为战,与叛军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适逢其时,天空云开雾散,骤雨初歇,狂风卷着寒气拂过。一米阳光撒下,温度回升,湿透的大地,在阳光的照射下,升腾起缕缕的白气,宛如轻雾一般,将旷野密密麻麻的尸骨掩埋。
战斗还在继续,不过这番死战将更为惨烈。
半空中,十二道身影不停地交锋,各式绝招尽出。平南王身上破破烂烂的,早已是拼尽了力气,被对面的十一位宗主打得接连口喷鲜血,满眼昏花,意识模糊。但他仍是凭着一股顽强的精神和坚定的信念,咬着牙死死坚持。
他知道,一旦自己支持不住,已军必然士气低迷,无心再战。这种情况,是他不想看到的,不论如何,他都要为昭帝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对方剩下的十一位宗主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多少都挂有几道伤口。若是论单打独斗,他们谁也不是平南王的对手。眼前,是集十二宗门宗主主之力,还是在陨落一位宗主的情况下,才堪堪将之击成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