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坐在龙椅上,透过眼前的珠帘静静看着下面的官员。
今日恰逢休沐,没想到闻讯赶来的臣子竟然过半。是该感叹郭忠义的号召力,还是该惊叹他大周朝官员的好事程度?
众人行过礼后,李凌让他们平身。
他看了眼站在摄政王斜后方的郭忠义,慢慢开口,“郭爱卿有何急事要见朕?竟等不到明日早朝。”
郭忠义听出了小皇帝话中的不愉,不过他并不慌张,沉着应对道,“是臣惊扰了皇上,微臣罪该万死。”
“好了,有事说。”李凌不想听他废话。
郭忠义是白元帅的女婿,白元帅没有儿子,按时下风俗,郭忠义于他来说与亲子无异。
相比得知他背叛朝廷,跟着李仪之策划谋反一事,李凌更气愤于他污名化白起。
这样一条养不熟的中山狼,人人得而诛之。
尽管听出了小皇帝语气里的不耐烦,郭忠义还是挺直身板,把在尚书府说的那套又重复了遍。
他话音刚落地,朝廷里不少与白起关系不错的官员便开始怒骂郭忠义忘恩负义。
这白起才死多久,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一旁的白婉芸母子仨看着这些慷慨激昂,愿用身家性命担保白起不会仗势欺人的官员,表面很平静,内心却很激动。
在世人的眼中,无论白起当初多么备受先皇恩宠,为大周朝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可是白起没有儿子,且如今连女婿都反水,在很多人看来,白家其实已经彻底没落。
纵使白婉芸盯着个县主的虚名,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出嫁女,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现如今依然还有许多人愿意站出来为白家说话,为白起正名。
不但白婉芸,连熊孩子郭怀眼眶都湿润了。
他这一刻才突然明白外祖父在世人眼中的地位。
他的外祖父为大周朝立下的赫赫战功,无数次抵御戎狄的光荣事迹,并不会随着他的死去而烟消云散。
朝堂上这些官员哪一个不是老奸巨猾。
如今他们肯站出来为白家痛骂位高权重备受摄政王倚赖的兵部尚书,需要多么大勇气。
上一辈子想必这一幕也发生了吧!
可惜一切都败在了他爹拿出的那封所谓的他外祖父的亲笔信。
此时郭忠义静静的站在堂中央,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推开了指着鼻子谩骂的官员。
等众人骂了个够,他才从袖子里抽出来两样东西。
第一件是婚书。
他递给众人挨个传阅。
工部方侍郎看过后,不屑的说道,“一封做旧的婚书而已,给本官一炷香时间,本官能给你弄来十套。”
龙椅上的小皇帝轻轻咳嗽了两声。
方侍郎赶紧请罪,不过并不以为意就是了,郭忠义这手段忒下作。
郭忠义也不跟他争执,他把第二件东西,一封信件,再次递给众人传阅。
随着信从郭忠义的袖子里慢慢抽出来,一旁的白婉芸和郭怀都屏住了呼吸。
该来的还是还了。
“这是白起当初逼我停妻再娶婉芸县主时,郭某以命相逼请他写下的亲笔信。信的内容是只要郭某同意娶他的女儿,白起便不得伤害我远在云南的发妻一家。”
看到这一幕,郭怀竟然松了一口大气。
接下来如李姐姐所说,她娘梦中梦到的那一幕果然发生了。
摄政王看过之后,叹口气说道,“可怜白起的一片爱女之心,可惜用错了方法。”
刚才还口口声声为白起辩驳的方侍郎,摸着眼前的纸张,喃喃道,“这是高丽当年进贡的笺花纸。”
后来因高丽内乱,笺花纸制作工艺失传。
有熟悉白起字迹的官员看过信上的笔迹后,先是不敢置信,随即立马找同僚印证笔迹的真假。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认出这正是白起的字迹和印章后,不少官员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黑。
刚才他们有多么慷慨激昂,此时脸色就有多么难堪。
不可能,他们认识的白元帅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证据确凿,有什么可辩驳的。仔细想想,白起终究是人,不是神。
是人,总会有私心。
他莫非真的做了那逼良为娼的事?
呸呸呸,说错了,强抢民男。
郭忠义还在陈述他当年是多么坚贞不屈,誓死反抗。可惜为了妻子姓名,终归不得不屈服。
大殿横柱上的李静安此时赶紧给郭怀使个眼色。
小子,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害姑奶奶完不成任务,打烂你屁股。
郭怀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随着信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