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朔帝指尖微动。
忍住了去抚弄钟念月发丝的想法,淡淡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董生还道阴阳不调,乃是女子干政所起。怎么,如今世人都觉得朕的朝中,还有后宫干政?烧死一个女子算得什么。便将皇宫中的女子,上至太后,下至宫人,也都一并处死,才可救他们一救?嗯?”
“不、不不敢。”巡检连连磕头,将额上的血都生生磕出来了,“陛下言重了,这些、这些都是愚民们所想……”
“的确是愚钝之言。你又可知,那先汉时,正是因这番言论,而无行之有效的救灾之法,当下生生饿死了多少百姓?”晋朔帝的语气始终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但一干人已经听得冷汗涔涔了。
晋朔帝话音落下,便已经有禁卫上前,将那几个灾民给拦住了。
钟念月禁不住皱眉,心下并未放松。
她忍不住凑拢了些,几乎贴着晋朔帝的耳朵道:“陛下这番话,能震得住官员,有识之士。那些百姓却未必能听明白……”
古时候百姓,上惧天,下惧皇帝、百官,再是乡绅富豪。
如此层层往下。
在他们心中,那天便是最大的。
否则皇帝又怎么会称“天子”呢?便是要告知天下百姓,皇权天授,我是上天选中的人,你们服从天,就要服从我。
而一旦扯上神说,神与天比肩,更甚皇权。
必然有些百姓不会服从,只一心信自己心目中的神。
而越是读书少的,越是愚昧者,越是深信不疑。
晋朔帝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只有他知晓,念念身上的一点淡淡香气,勾得他的指尖又痒了三分。
他道:“先朝不止有个提出水灾乃是女子所致的大儒,却也还有于救灾之中,为避免典妻、杀妻甚至是食妻出现,而想出了法子的先人。”
“什么法子?”
“命每家每户派出女子来领粮,男子不发。阴阳天道,与吃一口饱饭活下去,他们心中自有衡量。”晋朔帝道。
钟念月一时目光灼灼地望着了晋朔帝。
她并不只是感叹于晋朔帝的博古通今。
而是晋朔帝当真是个好皇帝,他也会顾惜女子的性命。
要知晓光这点,后世都仍有许多人不曾放在心上呢。
晋朔帝对钟念月这般模样也极为受用。
小姑娘眼底的光太盛了,好像就这样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心间,一下将广袤又无垠的荒芜贫瘠照亮了。
他怎么会容得下世人这般在阴阳上大做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