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音说着说着,白皙到了脸蛋也就真的爬满了泪水,泪眼婆娑,配上那狼狈的发式,可怜得紧。
贺尚轩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盯着她的脑袋,方要说些什么,怀中突然躺过来一个软绵绵的,他下意识地接住,低着头一瞧,这才发现人早已经晕着了。
…
“侯爷,小姐无碍,只是受着惊了,加上伤心过度,这才晕了过去,老夫开一方药煎着吃一两副即刻痊愈。”
白胡子老大夫收回隔着帕子把脉的手,顺着胡子若有所思地道。
贺尚轩听着‘伤心过度’四字,眼皮不自在地一动。
春枝和秋琴杵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春枝除了脸上带着晕过去时在地上擦着的伤,身体早已经痊愈了,睡了一天,精神气也已经恢复过来了,瞧着大夫将药方开好了,在侯爷的示意下,抢着药方先一步跑了出去。杵在一旁的秋琴脸上僵了僵,寻了个理由也跑出去了。
“你这死丫头,跑什么跑?”
“呼,吓死我了,侯爷在里头,吓得我都不敢喘气了。”
两个丫头的声音着实不小,吴老大夫因着年纪大了耳力不好才没听着,只贺尚轩因着练武,耳力不知比平常人好几倍。
瞧着她们逃命般地逃离,不听也知其缘由,吴老大夫无奈地摇着头,“侯爷,既然此处无老夫的事了,老夫就先退下了。”
“嗯,”
吴老大夫退下后,屋里头就只剩下了两人,贺思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穿的还是白日里的那套,恬静的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睫毛上沾着的泪珠颤颤巍巍,似受了巨大的委屈,睡梦中也时不时地一抽一抽的。
“……”
夏日傍晚蚊虫多扰,听着嗡嗡嗡的声音,贺尚轩滞了滞,终于还是妥协着上前放下床幔的挂钩,霎时,橘色的纱幔一层层地撒了下来,一只恼人的蚊子撞到了纱幔,直接贴在了上头,久久未钻进去后,只好折身飞走找下一个喂食者。
“哥哥,哥哥,你不要走!”
贺尚轩弯腰将床幔折压好时,榻上那人忽然就委屈地呢喃着,呢喃后又是伤心地一抽。
贺尚轩直起身子,按压着酸痛的眉头,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妥协抱着她回来。这里布置与东院差异极大,大件小件的物什摆放都精致得很,窗棂下种了一圈娇艳的花朵,颜色各异,开得热情,空气中泛着淡淡的女儿香,缸里还养着一些小鲤鱼小龟,初次踏入贺思音的闺房时,贺尚轩罕见地滞了滞,随处不在的生命热情,宁静纯净得‘可怕’。
贺思音皱着小脸,不知梦到什么伤心之事,小嘴微张着,呜呜咽咽的。
走出院落,贺尚轩终于松了一口气。李山从屋后的阴影处闪了出来,收回八卦的眼神,恭恭敬敬地道:“主子,那头已经收到了,只怕今晚就会进献了。”
“嗯,”
“主子,您为何要?”
李山笑脸压了下去,跟上了侯爷的脚步,他心里头虽也清楚,这药方没有比交由那人更适合了,可这样,那人却是确确实实地把功劳抢了过去,落在主子头上的怕没有芝麻般大。
“谨言慎行!”
贺尚轩只冷声说了四字,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山瞧着主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心里头为主子不平是真真的,主子几乎将身家都压在太子身上了,只盼太子不要让他们失望了才是。现如今,哪头不知主子是太子的人,若主子大摇大摆地将药方给了皇帝,太子那边又该如何解释,这般煎熬,也不知何时才能过去。
李山回头望了眼挂着红灯笼的院落,老狐狸般的眼睛精打细算着,只盼着里头那人让主子开心些才是。
“哥哥?哥哥?”
全然不知外头的事,贺思音梦里头正迷在了一片朦雾之中,四处不见人影,好不容易瞧见远处站着的贺尚轩,想要过去,脚底忽地就踏空,一阵剧烈的失重感传来,贺思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喘息了半会,这才虚弱地撑着自己坐起,朝着外头喊:
“春枝,秋琴?”
一夜未说话,贺思音的嗓子就如磨破了一半沙哑。
“小姐,您醒了?”
春枝惊讶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迈着小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