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漂亮公子冷着脸问屋内的人,“今天谁来过?”
满屋子的丫头们都低着脑袋不敢搭话,只有觅秀姑娘说道:“言家那位小姐来过了。”
“她们说了什么?”
觅秀摇头,“只有她们二人知道。”
赵贞如又看向屋子里站着的一脸局促的大夫们,不由怒从中来,暴喝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要是一个时辰内她醒不过来,我就诛你们九族!”
这话说得是满屋子的人都瑟瑟发抖。
漂亮公子真是急疯了,竟然连“诛九族”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天下谁有权利诛九族,那只能是大魏的皇帝陛下啊。
公子真是气糊涂了。
大夫们连声应着,开药的开药,施针的施针,熬药的熬药,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只有巧云、觅秀等寸步不离的守在赵溧阳身侧。
赵溧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仿佛梦见了她第一次进宫时候的样子。
那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万里碧空半点云彩不见,碧蓝如洗,皇城上空白鸟齐飞,掠过那屋舍勾出的画影之中,就像是画本里面才能见到的场景。
迎接她的人一直站到了宫门口,有母后父皇,有各宫的妃嫔公主,有太监宫女,他们全都伸长脖颈望着她,长长的队伍仿佛见不到头。
她记得母后泪眼婆娑的接她下车,紧紧的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又是哭泣又是高兴,逢人便一个劲儿的说赵溧阳长得有多像自己。
她那个时候很怕母后。
因为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听说了母后的雷厉风行。
一个能将曾家太爷太夫人逼死的女人,想必一定是个心狠手辣的。
她怕极了。
她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然后被拖出去五马分尸。
于是她总是下意识的去看赵贞如。
只要赵贞如还好好的,她就会是好好的。
她起初在宫里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漏了馅。偏偏父皇、母后和大哥竟从来不曾疑心过她的身份,甚至连试探都没有过。
他们好像就认定了她是六公主。
她便侥幸的想着,父皇母后思女心切,被亲情蒙住了双眼,估计根本从来没有想过有人敢假冒公主。
更何况赵贞如那个人做事细致,肯定早就将一切都安排打点好了。
于是渐渐的,她放下心了。
在皇宫里的日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在曾府的时候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挑水、洗衣、打扫,每日干活干得腰酸背痛,因为疲累,她很少想有的没的,沾了床就睡。
可是长乐宫里,有几十个宫人服侍她,她一张嘴便有吃的送进来,每日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就算她不会作诗不会弹琴,也没有任何一个贵女敢笑话她。
她随手写的一首连韵脚都押不好的诗,却能博个满堂彩,大家还都说她是文曲星下凡。
她觉得皇宫里的人真是有趣极了。
她都替他们累得慌。
因为这件事,大哥赵贞吉没少拿那首诗笑话她。
他还裱了她的诗放在床头,说这是她第一次作诗要留个纪念,气得赵溧阳去跟母后告状,母后把那首诗翻来覆去的读,最终眉头轻皱,决定不能继续放纵她,便逼着她上学堂学诗词歌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