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想到了那个在痛苦里死去的女人,还是那个家破人亡的秦盼。
“听闻我出生后,父皇你整整半年没有来看过我和母妃。我猜你在想,到底要不要找个理由杀了我娘和我。但是你的一念之仁,让我顺利出生了。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你越看我,便越忍不住怀疑,我到底姓秦还是姓赵。”
赵安立枯哑着声音道:“朕…后悔……后悔……应该早些杀了你们母子两个……”
“是啊,父皇你应该早点杀了我,我也不用辛苦的活在这个世上。”赵贞如抬眼看了外面的雨雾,声音低了下去,“我小时候不懂,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大哥三哥有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我贵为皇子,可却住在最皇宫里最偏远的地方,宫里就一个嬷嬷和一个太监。我在宫里苟延残喘的活着,连个品阶高的奴才都能欺负我。甚至最难过的时候,冬天没有炭火,没有暖身的衣物,一套被褥冬天用了夏天再用。我明明住在那么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可母妃还要靠着变卖首饰给人缝制衣物为生。”
赵贞如想起过往的那些岁月,想起虽身处皇宫,却仿佛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都说皇宫富贵,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见过。
只见识了奴才们拜高踩低的嘴脸,见识了人心恶毒薄凉。
“我那时候很害怕你,你看我一眼,我就怕得浑身哆嗦,你就更厌烦我。我想父皇应该也一样,看见我的时候,心里只有无尽的厌烦和猜疑。你应该总是不断回想那个夜晚……那个他们到底有没有苟且过的夜晚……”
赵贞如转过头来,灯火的光线落在他玉白的脸上,他的瞳孔幽冷,竟好似不像是在描述自己的事情,“于是你终于忍不住了,随意找了个叛国通敌的罪名便将沈家满门抄斩,从此以后再没有秦盼这个人,你便能高枕无忧了。”
赵安立此刻下唇咬破,满嘴鲜血,他的双眼乌青,隐隐像是到了灯火燃尽油枯之时,“章岫那个小贱人……是朕低估她了……她竟敢……竟敢……”
赵贞如有些恍然。
他口口声声的说着“章岫”这两个字,可惜他竟然连母妃是什么样子,都快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