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没走?”薛枞偏头避开,眼眶却像是更红了一样。
路衡谦本想将他推到不远处的商场屋檐下躲躲雨,又见薛枞浑身都淌着水,脸色越显苍白,两颊也透出受了寒的淡粉色,便打算将他带到自己在附近的一处公寓。
“先去我那里,”没有给薛枞再次反对的机会,他直接推动了轮椅,“等雨停了送你回去。”
行动受制于人,是薛枞最无力最挫败的时候。挣脱的后果,只能是更加狼狈地摔到沾满泥水的地面。
他咬牙没有说话。
四周都是仓皇避雨的人群,像一群无处逃窜的虫子,而他是其中最无能为力的。
薛枞微微闭上眼睛。
路衡谦的公寓是顶楼的一个大平层,客厅与卧室都安装了落地窗,将视野拉得更加开阔。
他将薛枞带到客厅,见他的轮椅也湿透了,便把人扶到沙发上,替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又把轮椅推到旁边晾干。
薛枞瞥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风景,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
路衡谦将他安顿好之后,给孟南帆发了一条短信,说是薛枞在他这里,其间还一连接了许多电话。他怕吵到薛枞,便顺手关了门,去到另一个房间,连跟薛枞再交代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他其实很忙,为了孟南帆的事情才丢下一堆工作奔波,甚至不愿假手于人。
随着阅历的增长,路衡谦待人接物都比少时更沉稳一些,连面目都随着逐渐成熟而显得更加俊朗,是可以被托付和依靠的人。只有面对挚友的困境,才会偶尔地失去冷静与自制。
没有比他更可靠的朋友了,可是当他的眼睛看不见你的时候,便没有比他更无情的人。
薛枞始终是没能在路衡谦心里留下一丝痕迹的。
甚至连寄生于孟南帆身体里的那段岁月,随着新生“人格”的消失,在路衡谦心里也渐渐淡去了。
路衡谦可以为了孟南帆而对薛枞不问缘由地动怒,也可以因为他而低下身段地道歉。
或许十个薛枞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抵不上孟南帆的一个伤口或是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