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薛枞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巨大的落地窗似乎要将雨中的整座城市都纳入视野,铺陈于眼底。令人无法忽视的高度,终于带给了薛枞胆怯的不真实感。
街道上匆匆而过的陌生面孔,都雾化成了漆黑的剪影。
薛枞尝试着闭上双眼,可眩晕感仍然摆脱不去他能够欺骗自己的眼睛,却无法骗过本能。
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薛枞强自冷静下来。他逼迫着自己向窗户的位置望去,却找不到可以遮挡它的帘幕。
路衡谦的这处顶层公寓胜在采光,包裹着客厅的三面墙壁都被完全透明的落地窗取代。只一眼,就让薛枞的呼吸再次一滞。
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的一切都仿若带了重影。
他的手心也渗出汗水,心脏的鼓动越发剧烈。
薛枞有一个无人知晓的软肋。
他没有为此寻求过医生的帮助,也就不知该将这种恐惧归结为简单的恐高,亦或是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那些久远的、并未曾亲眼见过的画面,却在回忆里一次次上色清晰,在想象中构建得更加令人绝望。
只要想到姐姐是怎样艰难地穿过火海,抱着他走向十楼的窗台,纵身跃下,直至尸身破碎,往后每一扇高楼的窗户,就都能成为他无法逃离的诅咒。
可是他已经双腿残疾,又哪里肯暴露出更多缺陷,让自己成为他人眼中更加不堪的废人。
薛枞家中的每个房间,都安装了隔绝光线的厚重窗帘,其实沈安也曾见过,却以为他只是嫌阳光刺眼。
从前还在学校的时候,薛枞的座位永远是靠墙而非靠窗的;求职时,也特意考察了公司的选址,最后挑了间办公地点在一楼的律所。
他习惯性地在进入房间时就关上窗帘,已经许久没有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中了。
可这弱点连薛枞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过,路衡谦就更没可能知之一二。
事情却也凑巧,薛枞的轮椅被路衡谦推到一旁晾干,使得薛枞被困在了原地,连将窗帘拉拢都做不到。况且房间隔音,即使薛枞出声叫人,他也没法听见。
此季已是秋末,罕见的雨水连绵,没有消停的意思。
路衡谦心知薛枞并不乐意见他,就将客厅的暖气打开,估摸着薛枞也可以休息片刻。又去隔壁书房多呆了一阵子,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务。
他没有等到孟南帆的回音,却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