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后,对方没有说话,线路那端只传来一阵凌乱的喘息声,听不真切。
路衡谦没有贸然开口。
“路、衡谦,”对面传来的是气若游丝的声音,“客厅……窗户。”
传到路衡谦耳中的几乎都是气音了,他起初还没能辨别是谁,到后半句,才反应过来应是薛枞。
薛枞就在隔壁,却需要借助电话来联络路衡谦,状态更是显而易见地虚弱异常。
路衡谦没有照顾过残疾的人,又因为薛枞一贯逞强且不服输,很少将他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此刻手机那端的薛枞,却竟然像是在……害怕?
“我马上过来。”路衡谦心中不免产生了几分自责,也没有闲暇去思考薛枞为何会知道他的手机号码,迅速起身向客厅走去,“你稍等。”
这份自责在见到摔落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的背影时达到了顶峰。
他虽对薛枞没有太多好感,可将他带回这里,也是出于怕他淋雨着凉的考虑,本意绝不是将人逼迫到这样的地步。
路衡谦加快脚步,蹲下身,托起薛枞的背和肩膀,将他扶了起来:“你还好吗?”
薛枞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面色惨白,一如从前总是束缚在他腿上的石膏,似乎用手轻轻敲一敲,就会片片剥落了。他微微闭着眼睛,密而黑的睫羽簌簌抖着,许久,才从嘴里嗫嚅着说出几个字来:“窗帘、关……关上。”
路衡谦虽然不明白他在这样的状态下执着于窗帘是为了什么,还是照做了。
落地窗用的是可以智能调节光线的玻璃,能用手机控制,因而路衡谦不用将薛枞放开从刚才起,薛枞的手指就无意识地抓住了面前的一角衣袖。
随着玻璃颜色的变深,房间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可这始终无法缓解薛枞的难受。
“发生了什么?”路衡谦问道。
被冷汗沾湿的头发贴在薛枞的耳际与两颊,他试图用手拨开,可手臂堪堪抬到一半,又颤抖着落下。
路衡谦便伸手替他捋开,才发现连他的脸颊都冰得惊人。
薛枞一开始还咬牙坚持着,到后来几乎已被恐惧攫取了意识。他以为凭借意志力可以抵抗的、来自自身的懦弱与无力,却原来是逃不开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