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眉心,举起茶来仰头饮尽,心中烦躁稍歇,抬眼见对面佳人一脸失落,他没耐心去哄,搁下茶盏,生硬地道:“这儿没你的事,下去吧。”
下去吧……
就和挥退一个侍人没有区别。
她在他心里,从来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枉她,用自己金贵的身体……替他笼络那些臣下,替他刺探消息……
他却满眼厌恶,挥她退下。
她从京城远道跟随而来,满心欢喜,以为能够多些机会独处,可如今她的用处已尽,他不需要她在身边了……
清宜敛裙行礼,凄楚地退出来。
值得吗?她从来都不敢问自己这句话。她选了这条路,只能什么都不去想,硬着头皮朝前走。
明日天明,就是赵晋要给答案的时候。
这晚他没有住在浙州大宅,而是骑着马,身边只带发财一个小厮,信马由缰,在街上胡乱的逛着。
飞雪如絮,一片片莹白染上皮毛大氅。他两鬓也染了一层霜。
眼前是熟悉的景致,热闹的襟江两畔,繁华的街道,他想过,自己这辈子不企盼再入朝堂,只想恣意快活的在此安居一世。他要亲眼看着孩子们长大,他要看着他们在他的羽翼下自由自在的活着,不必瞧谁的冷眼,不必去受任何委屈,他们要成为最幸福最快活的人,才不枉来这世上一场。
面前的路要怎么选。
要么屈辱的,像狗一样靠人的施舍而活。要么就此拼了性命不要。
他死就死了,可是他的妻儿,下场会如何?他怎么忍心,让孩子们来不及享受世上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就陪他一道下黄泉?他怎么忍心,陈柔年纪轻轻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就被他连累?
不,这条路,他不能选。
天色越来越暗。风雪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