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
仇飞摇骰子又输了,气冲冲地下楼,在过道遇见了周游。
因体型肥胖,两人站那里,显得十分拥挤。仇飞一把将周游推倒在地,咒骂了几句,径自回房。
工匠叹息一声,上前扶起,却被周游甩开,恍作无事地继续去找掌柜。
“这种欺软怕硬的,瞧着就来气,老头,你管他作甚?”
“小娃娃都不容易……”
“……”
立场不同,这话题没法聊下去,叶弯弯耸耸肩,低头继续忙活。
闵州药材虽多,对付虫鼠多半还是用土法子,见效快。叶弯弯用工匠废弃的边角料做好捕鼠夹,见莫胡为回来了,便顺手送了两个过去,恰好遇上仇飞的下人来找他。
“白日里输了钱,晚上还有心思请人吃饭?”
见叶弯弯把玩着斧子,仇五颇感压力,“输几个钱不叫事,我家爷只是一时气性上来,过了就好。莫公子能拿下州试榜首,可喜可贺,以后说不准和我家爷同朝为官。所以这次找莫公子,也是想赔个不是,还请不要推辞。”
“只是道歉,我怎的就去不得?”
“这,这,”仇五想了想,道,“我家爷有些学问上的事,要向莫公子讨教,叶女侠去了,也乏味不是?”
叶弯弯望了望莫胡为,端看他愿不愿意。不愿意,轰人便是。
莫胡为听过他们的作风,自知有些事早晚是避不过的。
“多谢仇公子盛情相邀,莫某稍后就到。”
捕鼠夹要放在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阿六是个怕老鼠的,放捕鼠夹都不敢。送都送了,叶弯弯干脆好事做到底,留下来搞好一条龙服务。
谁知不过一柱香的工夫,莫胡为就回来了,面色极其难看。
地字号也传来碗筷摔地的声音,仇飞似乎很恼火,大骂刚到场的厨子,饭菜做得难以下咽,让滚回去喂猪。
厨子身材高壮,在仇飞面前却被训得跟孙子似的,没讨到赏,反倒得了一顿奚落。
叶弯弯探出脑袋,看了两眼,进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莫胡为压低了声音,也难掩愤慨,“科考舞弊。”
不知仇飞有什么路子,说到时候想请莫胡为代为答卷,只要进会试前十就行。并拿出珠宝作为定金,事成后再给另一半。
“就知道姓仇的没安好心,我揍他去!”
莫胡为受了奇耻大辱,自是气得浑身发抖。此时却拦下叶弯弯,拳头紧紧攥着,“叶姑娘,你莫要去了。”
叶弯弯瞪大眼睛,“你能忍下这口气?”
“忍不下也得忍。闹出事端,相关人等会被直接取消本次考试资格。在下寒窗苦读数十载,着实赌不起。”
“…奶奶个腿,真特么便宜他了!”
“多谢姑娘成全。”
莫胡为劝阻了她,心里却不是滋味。
舞弊之事,年年屡禁不止,若说没有大人物撑腰,谁敢这么嚣张。这背后牵扯到的利益纠葛,又岂是他一介布衣能撼动得了的?
唯有争得一身功名,来日方能不负初衷。
叶弯弯回房,碰巧看见石生拎着食盒,在敲仇飞的门。
这两人白日不欢而散,眼下倒处得其乐融融。
叶弯弯躺在床上,时不时还能听到划拳声。周游这种怂包还是少数,更多的学子是不甚其扰,纷纷找上门抗议,吵闹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约莫是下过雨,河水上涨的缘故,房间愈发沉闷潮湿,叶弯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过道有人来来回回,时断时续,也不见消停。习武人的耳力灵敏,更是一种困扰。
叶弯弯坐起,盘腿调息,试图平复心里的烦躁。耳边先后又听到两道响声,实在静不下来。她索性穿上外衣,打算吹吹风去。
出了屋,一切仿佛瞬间恢复了寂静。只有仇飞房门大敞,传出呼呼风声。
大半夜的,睡觉也不关门?
仇飞屋子里没有点灯,叶弯弯走到门口,脚下不小心被绊住了。余光匆匆一瞥,她只瞟到了窗外湖水泛起的粼粼波光。
低头一瞧,是斧状样的东西绊住了她。
咦,她的斧子怎么掉了?
叶弯弯捡起,摸到了粘糊的液体。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睡前是卸了斧子的,刚才出来并没有带。
这应该……是工匠那老头的新斧。
正在这时,有人尿急起夜。举着灯笼看了过来,面色瞬间煞白,哆嗦道,“你,你,你shā • rén了?”
叶弯弯一愣,借着灯火,把手抬起一看,居然是血!
大惊之下,叶弯弯的眼睛瞪得如铜铃。夜里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神恶煞。
那人仿佛担心被shā • rén灭口,尖着嗓子,惊恐道,“叶女郎shā • rén啦――!”
灯笼骤然落地,燃烧起来。
叶弯弯回头,仇飞躺倒在屋内,胸口被砍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