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话音刚落,那大夫就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从错愕渐渐变为晦涩,看沈正平的表情愈发同情。
沈若华沉默半晌,忽然道:“大夫方才说,对哪方面有影响,可否言明大抵是从何日开始?”
大夫看了眼沈若华,有些诧异她如此发问,双眉皱起,吞咽口口水说道:“从沈老爷的脉象看,三个月以前,沈老爷的身子就已经垮了。这子嗣三月前便已无望……”
杨氏没反应过来,啧了声道:“若是三月前诊断出便好了,说不定还能治好老爷的不育……之症。”
她嗓音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错愕,“等等!您说三个月前、老爷就——”
大夫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缓缓退到了边上。躺倒在床上的沈正平已经是目眦欲裂,他死死抓着身下的窗框,恨不得扳下一块来泄愤,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胸口胀痛的难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后,彻底暗了下去。
“诶!”杨氏瞧见沈正平晕了过去,忙喊了大夫过去救人,她领着沈若华退出了内阁,庭院中没有几个下人,她捂着唇遮住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眸中满是嘲讽和快意。
她偏过头吩咐陈嬷嬷,“你找几个侍卫,去把乔院给守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夫人。”陈嬷嬷欠身离去,沈若华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又看向杨氏,问道:“母亲打算如何处置乔院那位?”
“她倒也胆大,想得出假孕一招。暂且先看看,若是她假孕,或许还能留一条命,但若是……”杨氏扯了扯嘴角,“沈正平现下正是失意的时候,若得知这女人背叛了他,定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杨氏眉宇间有快意,也有疲倦,或许是因为她明白,这件可笑的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十多年的纠缠终于快要走到尽头,再回想之前的事,她竟都想不起来了,当年的感情早已化为蚀骨的恨。
沈若华看了看杨氏的脸色,轻声道:“母亲若是累,就先回去歇息吧……”
“我无碍。”杨氏拒绝了沈若华,笑了笑道:“总要等他醒过来才行。”
沈若华想了想,点点头:“那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
沈若华提步离开了院子,穿过府上的长廊往惊蛰楼行去。
她方才迈下长廊,就撞上了迎面过来的沈宜香,她蹙额抿唇,眼中神情骇人,直冲冲的冲到沈若华身前。
沈若华不闪不避,盈盈一笑,“三妹好,这个时辰,打算去哪里?”
“若是想探监,那妹妹还是不必去了。陆氏身为罪囚,谁都没有权利探监。”
沈宜香贝齿紧咬,阴沉道:“是你害了姨娘……”
“可不能乱说。”沈若华眨眨眼,淡笑道,“指使陆氏之人乃是父亲,与我何干。”
“你不要装了,除了你,还有谁会对姨娘动手!沈若华,你好毒,我姨娘哪里对不起你,你要置她于死地!”沈宜香肺都要气炸了,她既怨怼陆氏的愚蠢,又怨恨沈若华的手段。
陆氏虽蠢,好歹是沈家的老人,她分明叮嘱过陆氏,要她安分守己,只管让大房的人去斗,等她熬出了头,陆氏也能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还能将主母之位收入囊中!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陆氏会擅作主张,拿什么五石散来圈住沈正平。
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害沈正平丢了官位,还连累自己被流放西北!
就陆氏那个心性和脑子,怎会想到五石散这样的东西,若非有人引到,她自己是绝不可能想到的。
而府上唯一和陆氏结仇的,便是大夫人,唯一有可能设计陆氏的,就是眼前这个伪善阴毒的女人!
沈若华打量着沈宜香,她和陆氏长的颇有几分相似,都是看似温柔无争的人,但实质却是披着羊皮的狼。
沈若华舔了舔唇珠,脚尖往前走了走,微微垂首对着沈宜香的耳朵,缓缓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陆氏已经得到了报应。望三妹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做傻事,免得引火上身。”
她没有多言,越过沈宜香便走了。
沈宜香驻足原地久久未动,她紧咬着唇齿,眸中闪着熊熊烈火。
“沈若华,咱们走着瞧。”
橄榄怯生生的走上前,试探道:“小姐,您、您得罪了大小姐,还怎么救姨娘回来啊……”
“救什么救!如此轻易被人算计,还连累父亲丢了官位。救回来做什么!救回来拖我的后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