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作了个揖,转身离开了。
陈嬷嬷帮着把石室门推开,搀了杨氏走了进去,沈若华留在了外头。
杨氏带着几层厚厚的面巾,小心翼翼的踏入了石室之中。
幽暗的石室内,床上躺了一个枯瘦的人,顶着杂乱的白发,背对着她。
杨氏瞳孔微缩,试探着出声:“金、金芳?”
她声音颤抖,躺在床上的金氏猛地睁开眼睛,一个跃起,扭身看向她。
“杨似梅!”
金氏激动的喊出声,拍着床沿,目光凶狠的看着她:“你来这做什么!你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你给我滚!滚出去!”金氏颤抖着手指着石门的方向,愤怒的嘶吼。
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口中魔怔似的嘟囔:“早知道你来,我不会这样的,我不会让你看我的笑话!”
她想要将头发捋顺到耳后,却无意间捏到了一缕,余光一瞥,见居然是银白的。
金氏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背脊驮着,身上像压了几座大山,捻着手中的头发,不可置信的说:“我的头发、怎么都白了呢?我老成这样了吗?”她在脸上摸索,摸到的是粗糙满是皱纹的脸皮。
像是摸在老树上的手感。
她喉中不断发出哼哧哼哧的响声,像破锣的声音,杨氏捏紧了手心,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说没有痛快和解气,也是假的,可这解气的同时,她又圣人似的生起几分同情,喉中涩痒。
嗄声开口:“……你还是先躺下吧。”她轻轻道。
金氏像受了惊的鸟,别过头去看杨氏,痛苦和垂涎的神色交织在脸上。
“你还这么年轻,我都已经长满了一头华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金氏抓着她的头发死命的往下拽,疯魔的举动吓得陈嬷嬷拉着杨氏,退后了好几步。
陈嬷嬷咽了口口水,伏在杨氏耳旁轻声问:“夫人,您说她是不是……”疯了?
杨氏哑口无言。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这兴许是她最后一次见金芳了。
看见她落到这般田地,杨氏心里的怨怼和怒火也如烟消散。
她不知该对金芳说些什么,从她的动作和言语,不难看出金芳恨她入骨,她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幼年时的回忆,到底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她不该还对金芳抱有什么期待。
其实这样也好,她这么去了,带着她们二人的恩怨一并长眠地下。
说不定等她老了,再想起她,能对这段往事释然,毕竟她的行径,带给自己的不止有痛苦,还有自由。
她现在过的很好,而金氏得到的惩罚,也已经够了。
杨氏吁了一口气,转过了身,“陈嬷嬷,我们走吧。”
金氏怨恨的声音伴随着石门闭合,消失在了杨氏耳边。
她取下脸上的面巾,浣手以后,踏出了大牢。
沈若华坐在门口的长凳上,见她出来,起身迎了过去。
“怎么样?”
杨氏垂下眸,“她头发全白了,身形也瘦的厉害,精神也有些不对,让她拖着这样的状态强撑到秋后问斩,对她已是十分折磨了。”
沈若华和杨氏走出了昏暗的地牢,阳光有些刺眼,沈若华询问杨氏:“娘这是同情她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她这是报应,是她该受的。”
杨氏长舒了一口气,“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回去吧,娘给你做你爱吃的藕粉桂花糕。”
沈若华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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