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老子该如何?不过念了几天私塾,认得几个字!”
“北魏灭了西蜀,看我识得几个破字。就让老子帮着,当了个什么狗屁村长。再后来北魏走了,狗日的搞起义的又来了!把老子抓进去一关,这一出来老娘就不在了,媳妇儿也跑了,孩子听说早就饿死了。”
“老子不过是想稳稳当当活着,想着一家老小不被饿死,不被冻死,怎就他娘的这么难?”
“那狗日的私塾先生也不是个东西!老子那当儿年纪小,不懂事,他读了那么多书!去了那么多地方!他也不懂事?”
“老子要学!他就教?他读的那么多书,知道的那么多道理,都他娘的是狗屁?!”
吴璞才刚靠近那村口一间简陋茶室,就听见一串抱怨。
吴璞没有止步,路过那茶室时余光瞟了一眼,是个跟那槐渡镇里那劳什子教头的大楚旧将差不多年纪的人。
他要去疯癫汉子口中陈老汉家里去找小雀儿,问清那块木牌来历变故。
他觉得西蜀那位剑神有些事情很扑朔离迷,才想着亲眼见过那处坟墓还不知道怎么跟贺先生开口说西蜀剑神应该真不在了。结果跟着那疯癫汉子看到了那么块已经可以做墓碑的牌子,心里便觉困惑。
突然,吴璞背心被一物击中,吴璞转身看了看。
“没出息的东西,天天舞刀弄枪的,能有什么本事?”身后茶室那之前满腹苦水的男人站在门口指着吴璞叫骂,他身后一个看起来虚长吴璞几年的年轻人搀扶着他,朝吴璞歉意笑着。
吴璞转身继续走着,想着这么把秀气长剑没得剑鞘拿在手上是有些招摇了。
怪不得之前那竹林外遇到的玩雪孩子们看着自己颤颤巍巍。
还能再放回心窍里吗?
吴璞心中刚想着,那无鞘仙剑立马消失在吴璞手上。
感应到此时没入体内那柄长剑的回应,吴璞想着仙家宝贝就是不一样,通灵而且还这么听话。
想起这仙剑之前跟竹竿子争风吃醋的场景,吴璞嘴脸勾了勾,不如就叫小翠好了?
小翠原本是辽阳王府自己那处宅院的一个小姑娘名字,记得是在自己刚刚十一二岁时第一次见到了被爹妈卖入王府的内向小姑娘,透过公孙神策才知道那小丫头日后会是专门服侍自己的贴身丫鬟。
相较那位西晋公主,虽然容貌不及,但胜在天真可爱。
吴璞不似马建功那般阴沉寡言,又因在市井渡过一些童年的缘故而懂得一些人情世故,颇为体谅府中下人,进而多得府中下人欢喜。
那些年的王府下人都知道吴公子没得架子,也没有别的老爷少爷难得伺候,也都知道没得外人在的时候可以直接叫王爷小义子真名吴璞。
前些年不知为何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丫头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看到自己跟别的丫鬟说话会莫名闹情绪。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竹简书谱上所谓情窦初开了。
有一夜大雨倾盆,自己刚从外头挨了公孙神策一顿打回来,泡在放满热水的浴盆中,那小丫头看见自己身上淤青的眼神先是变得怪异,那是很久以前娘亲还活着的一些时候见过的陌生温暖,而后那时已经高出吴璞一头的小丫头弓身突然抱着吴璞颈子哽咽痛哭,小嘴亲拭着吴璞满是淤青的肩膀后背问他疼不疼。
当时全身发热,只觉得有些东西确实是不用教就能无师自通的,把那小丫头抱进浴盆搂在怀里,丢了平日小公子的矜持,只觉世间美好不过如此。
若非肩膀不知怎么碰了一下触碰到伤口弄得吴璞生疼,那天又才挨了一顿毒打,怕公孙先生怕到了骨子里。若非辽阳王两位义子一律严尊公孙神策的奇怪规矩。若非如此,当年可就真与那小丫头互换贞洁了。
这才刚开窍认主仙剑的温顺叫他想起了那些时日唯一小翠才有的言听计从。
只是比较遗憾这几年一直没能再去辽阳王府,也不曾见过那单纯丫头,不知她现今过得怎样?可曾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得知那位平日看到就会手脚发软的王爷再也不会把自己当成以前的吴璞了,她心中如何作想?
吴璞收回思绪,小村小镇本就不会太热闹,何况现在已经到了隆冬时节,看到眼前一处酒楼。
酒楼门口旗招子上写着有些眼熟的东西,断崖牛肉。
这是北魏皇城里一家声名远扬的酱牛肉,在西北辽阳王府所在的河州州城也有一处楼面所在,吴璞去过几次。真没想到在这旧蜀疆域还能重逢,心里想着先进去饱腹,再给贺老头把那只早已干瘪的酒壶打满。
先前下山光顾着那些没见过的糕点,忘了在那路过的小镇打酒,可就被那酒鬼老头一顿数落。
进入那异乡重逢的酒楼,见其中只有掌柜一人在帐台后面背对着自己,酒楼内再无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