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桥冷笑响亮,像是办公室里一道惊雷。
自然,这道雷落在林涵音头顶,她不由自主望向顾之桥,一时哑然。
今天林建学开口,每一句话林涵音都不陌生,和顾之桥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为了父亲争吵时就有此说。
一开始总是从相亲开始,为了你好,免得别人看你笑话,也免得别人看他笑话。不是逼你非要结婚不可,也不是逼你非要跟这人结婚不可,但是怎么说,结婚是人生必要的事情,你先去见一见。
对,最开始总是见一见,从见一见到见一些,然后是结一结,结完之后是生一生,生完之后还有二胎。这还要取决于对方家庭是否重男轻女,若是坚决要个儿子,那可有好戏看。
以上都是顾之桥的原话。
上回林涵音说林建学很忙,不晓得在忙点什么。顾之桥就说林建学一定是拿着招牌去人民公园给她相亲。
又被这个乌鸦嘴给说中。
而顾之桥那声冷笑是针对自己的态度。林涵音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态度也被她料个正着。
她不会拒绝也没法拒绝。哪怕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不不不。但是一个不字她都没法跟她爸说出口。
因为她爸只是说你去见一见,那么温和,那么卑微,那么关切。
林涵音当然不想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纯粹是无用功,但似乎又没法不去见。她还有个天大的理由——孝顺,她不结婚,但是可以稍微顺从一下老人,以表示她是孝顺的。
林涵音心里有火,对她爸对顾之桥,那声冷笑正正好点着她的火。顾之桥懂什么,她凭什么嘲笑她,她从来没有她的烦恼。非但不懂,也不会理会。顾之桥只会觉得都是借口,是她没有勇气反抗的借口。
“顾之桥你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管我相亲不相亲!”
本来就不想管,这话正中下怀。顾之桥马上说:“啊,没有没有,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跟我没有关系。请别在意,是办公室里太干了,我鼻子不舒服。”说完还特别贱地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出来,假模假样地擤一擤鼻涕。
顾之桥说情话好听,这样的人通常说难听的话也特别气人,连说带演全套。程充和白她一眼,充满警告的意味。
是了,母女连心,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妈妈是女儿的羽绒被。
顾之桥缩缩脖子,立刻噤声。她现在只希望林涵音长话短说,别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最后耽误她们看戏。
被她一打岔,林涵音反倒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往下讲,好像说什么都是顾之桥的“早知道“。她跺跺脚也哼了一声。
程充和不清楚她俩过去的对话,仅凭两人的表情,多少能看出些眉目。两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那些事情,尤其是两个女人,难以被家庭祝福,一方父亲还是个特别古板老顽固。想必今天的对话在她们两人之间发生过无数次。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明治巧克力脆,递到林涵音面前。不开心嘛,吃点巧克力总是好的。
林涵音也不客气,拆开就吃,吃着还瞪了顾之桥一眼,像是在说:我的,不给你。
顾之桥还她一个白眼,那是她买的好不好。不过为了能准点看戏,她不作声,继续给钱今发感谢的消息。
今天多亏钱今即时发出警报,否则以林涵音的心情,以林涵音对她妈的肆无忌惮,要是不敲门进来就麻烦了——说是能够说清楚,但是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