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祁恽推开门就要走入雨幕之中,谢阮犹豫了几瞬,终是于心不忍。
“等等。”她追到屋檐下说道。
祁恽回身看来,谢阮的眼神避开了他的目光,轻轻抬起手腕,递来一把油纸伞。
那一刻讶异、惊喜等等复杂情绪从祁恽心尖划过,最后化作了唇边的一丝微笑,“快进去吧,今天好好歇歇,明日就要见到家人了。”
说罢接过了谢阮的伞,迈步走进雨幕之中。
听骊轩外面有好几个暗卫在暗中保护谢阮的安全,见到祁恽出来了,上次那个嘴碎的暗卫又来了精神。
“快看快看,祁帅打着一把碎花油纸伞,还是娘们兮兮粉红色的。”
另一个翻了那侍卫一个白眼,“那是桃花,祁帅走桃花运了知道吗?”
*
翌日清晨,谢阮起了个大早,祁恽派来接人的马车也早已经停在听骊轩门外,谢阮坐在铜镜前,认认真真打量着自己的脸,从前总有人说她七八分像母亲,可自推骨后,已经完全没有了相似之处,谢阮自己都瞧不出半分从前模样。
青荷拿着把木梳给谢阮梳发,望着铜镜中的她道,“放心把二小姐,夫人认不出您的。”
闻言,谢阮既安心又有些心酸,相逢不相识,真是莫大的悲哀。
青荷也由薛素素做过推骨之术,模样也全然改变了,可待会儿谢阮会带面纱,若青荷也戴,未免引人注目,因此,今日出行,谢阮带的是听骊轩的何婶。
香山寺谢阮从前去过,建在城外的香山脚下,香火一直鼎盛,据说求姻缘特别灵验。
马车一路前行,顺利的出了城,谢阮撩开一角车帘,望着路边的青山还有盛开的小野花,心情开怀了不少。这儿毕竟是她的故乡,远离故土的日子里,她思量着这里的一切,抗拒回来也只是怕连累家人,但有祁恽做保,她放心。
大概一个时辰以后,马车停下,一间古朴幽静的寺庙坐落在树枝茂密的山脚之下,清风徐来,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僧人在诵经。
谢阮理了理面上的纱绢,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何婶掀开车帘,将她扶下了马车。
“大师,我还想多供奉一盏长明灯,不知可否?”
刚刚走入正大殿,谢阮一眼便望见了谢夫人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背影,母亲穿着素色的锦袍,跪在佛前问身边香山寺的主持。
主持摸了摸全白的胡须,“谢夫人还是为乐阳公主所奉吗?”
谢夫人点了点头,听见主持叹了口气,“在佛前供奉长明灯本是积累福运的善举,可谢夫人初涉佛礼,一次性供奉太多,反而承受不起,有反噬之危,您可想好了?”
“无妨。”谢夫人虔诚的望着眼前慈眉善目的佛祖,俯身拜了三拜,那是她的寄托。
谢阮把这一段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换身上下都在轻轻的颤抖,伸出之间缓缓向前探了探,又像被火灼到般倏然缩回,她现在的样子虽已大改,可仍旧没有勇气出现在母亲的身边。谢阮的目光贪婪的落在谢夫人身上,怎么都瞧不够。
良久,她一狠心,没有入殿,头也不回的出了香上寺。
谢夫人如有感应一般回头一顾,这时候谢阮的身影刚好消失在门外,谢夫人奇怪的蹙起眉,便见一位年近四旬的婆子走上前,温声道,“谢夫人万安,方才我家小姐听见夫人想要供奉长明灯,可大师却说这会损伤夫人的气运,我家小姐于心不忍,特意替夫人为乐阳公主奉灯一盏,也请夫人节哀顺变。”
说罢,轻轻福身后就离去了。
香山寺外,谢阮疾步匆匆的走出,扶着车壁喘了几口气,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上车吧。”何婶追了上来,扶着她启程回听骊轩。
也是此刻,另一位浓妆妖娆的女子刚好进完香从寺中出来,赫然是当初风宜楼的芸娘。
她见到了谢阮的背影,觉得有几分面熟,不禁呆呆的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良久恍然想起,很像西海郡的那位陆微微。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好厉害!有猜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