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用一个月,便将一起恶性连环shā • rén案破获,让龙华市警局的威信力在民众的心中拔高了一大截,专案组的成员也狠狠的出了一把风头,个个精神抖擞,走路生风,但申明除外。
自从跟高牧通过电话后,申明的心情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刚刚还轻快的松了口气,瞬间便沉重起来。高牧的问题问的很尖锐,尤其是最后那句‘呵呵’,就像一只重锤打在他心上一样。是啊,一个重犯,又怎能拥有轻易打碎玻璃的东西?那晚是下了雨,可那场雨到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停了,牢房的玻璃被打碎,在那种寂静无声的深夜,看守又怎会听不见?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虽然法医证实曹敏军是自杀,却也是他们放任的结果,因为除了高牧,似乎没有人会认为曹敏军值得被救赎。
电视、网络,各种媒体都做了这起案子的专题报道,人们对曹敏军的讨论,也一度成为热点话题。所有人对他口诛笔伐,任何恶毒的言语用在他身上,似乎都不会让人厌恶,还会被人认同,根本没有人会为曹敏军说话,但张玲除外。
张玲恢复正常后,决定不再逃避,直接到警局报了案。申明二话不说接手了案件,几经调查,掌握证据后,直接将王浩东带到了警局。张玲感激申明,申明却心里有愧,他这么努力的帮张玲,也不过是想自己心里能好过一点。
摆脱麻烦的张玲挨家挨户的到受害者家里道歉,虽然经常会受到不友好的对待,但她坚持每隔一段时间去一次,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替曹敏军赎罪,也为自己当时的懦弱买单。
高牧的心理咨询室也因这起案子火了起来,每天前台都会接到咨询和预约的电话,咨询室的接待员都兴奋异常,可高牧却表现的很平静,还如往常一样,一天只接待六个病人。即便是在这样,那些预约电话还是会每天打来,最久的已经排到半年后了。
这天,张玲的案子告一段落,申明也将案件移交了法院,能准时下班的申明并没有回家,而是漫无目的的在开着车,等他回神时,已经来到高牧的心理咨询室门口。申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段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很困惑,只要一闲下来,高牧说的那些话便会在他脑海里回响,就像在拷问他一样,让他心生愧疚,良心难安。他没再犹豫,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走向高牧的心理咨询室,只是可惜咨询室已经关门。
看着门锁,申明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正打算离开,却远远的看见一身西装的高牧缓缓的走了过来,不知为什么申明竟有几分紧张,几分无措。
高牧远远走来,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的申明,他皱了皱眉,脚步不停的来到门前,看着申明,直截了当的说:“申组长找我?”
申明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案子已经结了,专案组也解散了,高医生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高牧沉默的看着申明,冷淡的态度让申明心中更加无措。做了警察多年,早就忘了这种感觉,没想到今天面对高牧,竟然像是学生在面对自己班主任一样的心情。
“高牧,我……”申明不知该怎么开口。
高牧见他吞吞吐吐,眉头皱的愈发紧,不再理会他,径直输入密码进了门。申明犹豫了一瞬,一咬牙也跟了进去。高牧直接上楼,从办公桌上拿了手机,又转身下楼,正碰到上楼的申明。
高牧顿住脚步,淡淡的看着申明,说:“申警官,你到底有什么事?”
申明苦笑着说:“高医生,我觉得我心理出了问题,所以过来咨询一下。”
高牧径直绕过申明下楼,头也不回的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如果申警官想咨询,请打前台电话预约。”
申明三两步上前,拦住高牧,急切的说:“高牧,我知道曹敏军的死,让你对我有意见……”
高牧打断申明,面无表情的说:“申警官,我为什么对你有意见?”
高牧的眼睛沉静如水,却干净透明,似乎能映照出每个人心底的黑暗,让申明竟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因为曹敏军的死。”
“你愧疚?”高牧直视着申明,说:“曹敏军是连环shā • rén案的凶手,是所有人口中的变态shā • rén狂,死一万次都不够,申警官为什么愧疚?”
“因为、、、、、、”申明心里知道答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高牧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申警官可曾真正了解过曹老师?”
“我们调查过……”
“你们的调查我看了。”高牧再次打断申明,接着说:“曹敏军的同事,学生,邻居,几乎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好人,所以一开始才会有那么多人为他说话。申警官,你知道他为什么至今都没和张玲结婚么?”
见申明摇头,高牧接着说:“曹敏军每月的工资不多,也不少,至少与大多数普通人差不多,加上张玲的那份,完全可以支撑起一个家庭,可他们相恋了十三年,却一直住在哪个窄小又破旧的出租屋里。没钱没势的曹老师有什么值得张玲一爱就是十三年,甚至不在乎名分的不离不弃?”
申明眼底渐渐动容,他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曹老师这十几年,匿名资助了一百多个贫困大学生,此外还有二十万的捐款,捐给山区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高牧看着申明,说:“申警官,曹老师完全不知道另一人格的存在,如果单纯的将所有的罪恶都推在曹老师身上,作为心理医生的我觉得对他不公平。他的自杀,恰恰证明了他的善良,却没人看到这些。”
“可那些受害者家属,他们所受到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