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沅从来就没有体验过迟到的滋味,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
都没有。
时曜这厮对于迟到,仿佛是家常便饭,温沅把他摇醒的时候,只见他懒懒的套上衣服,不以为意的道:“今天不是不上课么?”
温沅看着他:“军训。”
“军训好,”温沅在洗手间刷牙,他透过镜子看着温沅,说,“操场上人多,我们乘着老驴班主任不注意,直接溜进去。”
温沅有些无语。
时曜抹了洗把脸,眼前的碎发微湿,他向后扒了一把,扭头的时候露出清晰的眉眼。
只见他笑着对温沅说:“别担心,同桌,肯定发现不了。相信我!”
正如时曜说的,操场的人特别多。
高一高二年级各自划分一片,温沅站在操场一侧,脸都瘫了。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时曜,一字一句的说:“肯定发现不了?”
时曜也没有想到这种情况,笑的有些尴尬。
操场上人虽然多,但是一眼过去,绿油油的一片。那些学生全都穿着迷彩服。
这一片绿中,时曜和温沅两个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时曜:“要不?咱们先撤?”
“喂!”老驴显然已经发现了两人,他扯着嗓子吼道,“两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
此声一出,气壮山河。
所有的学生,还有新来的教官,几千双眼睛全都朝着两人看了过去。
温沅:“……”
“军训第一天,你们竟然敢给我迟到!”老驴叉着腰,怒目而视,“来说说,昨天是怎么给我说的?”
他指了指时曜,“来,你给我说说,你昨天是怎么给我保证的!”
时曜想了想,如实回答:“从此不再打架,不无故旷课!”
温沅直觉他不会这么老实。
老驴摸了一下快要秃了的头顶,看样子是气坏了,他道:“那你今天这是在干什么!”
时曜十分单纯的看着他:“我没旷课啊,也没有打架。”
“你给我看看,”老驴扯着高嗓门,指着手腕上的手表说,“现在是几点!”
“十点。”时曜老实的回答,“对不起,主任,我迟到了,对不起。”
老驴的怒火倏然被噎了一下:“……”
温沅看了眼时曜,稍微站远了一点。
老驴气急败坏,刚好看到了他的动作。怒火转移:“还有你!你站那里去?躲什么躲?现在知道丢人了,早上赖床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温沅差点都他到处飞溅的口水喷到脸上,脸更瘫了。
时曜不计较温沅的嫌弃,他大义凛然的对老驴说:“不关我同桌的事,是我让他等我的。”
“嗬,”老驴说,“你同桌俩关系还真深,行,昨天的检讨写了吗?”
时曜点了点头,掏出写的检讨,炫耀一般的晃了晃:“写了。”
仿佛写了检讨是多么值得奖励的事。
老驴脸都要气白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主席台说:“你们两个给我滚上面去,当着全体同学,给我读检讨。”
温沅上主席台的时候,看着时曜的背影气的牙痒痒。但是看了几眼之后,他忽然觉查到时曜的动作不太对劲。
就像小时候上了弦的玩具,消耗掉最后的能量。
温沅快走了几步,走在他身侧:“怎么了?”
“啊?”时曜抬头,露出个笑,“没事啊。”
温沅看着他神情,皱了皱眉,看模样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
但是……他就觉得时曜不对劲。
他目光下移了几分,落在时曜的脖颈上,愣了一下。
时曜本来就白,如今被太阳光一照,白中带了点灰气。
不会是真的是低血糖到了晚期吧?
天空辽阔,是个好天气。
老驴让学生先停了军训,听两个人做检讨。
温沅做完检讨之后,这次是真的曜没有再作妖,老老实实读完了自己写的检讨。
老驴又上台呵斥了两人一顿,似乎觉得似乎需要杀鸡儆个猴。也没让两人回班,直接留在主席台罚站。
时曜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站着。
这实在不像时曜的作风。
温沅没忍住,扫了一眼,皱起了眉:“低血糖又犯了?”
时曜小声的应答了一声:“嗯?”
温沅这会儿脾气似乎便好了,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你低血糖是又犯了吗?”
时曜这才听清,唇色微白的摇了摇,说:“我没事。”
温沅抿唇看着他。
时曜露出个笑,侧首说:“真没事。”
温沅看着他无所谓的态度,倏然有些生气,有种好心当了驴肝肺的感觉。
他以前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如今头一回,到吃了闭门羹。
哦,闭门羹也不贴切,应该是主人家对他敞开门,对他招了招手说:“饭里有毒,你随便吃。”
温沅越想越气,半晌十分冷漠的回了一个字:“哦。”
要放平时,时曜这种情况下总得贫几句,现在突然就老实了。
也不说话,只看着前方。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老驴登上主席台巡逻,看两人的状态,满意的点了点头。
温沅原本想报告说时曜不舒服,别罚了,但忽然想到刚才碰的软钉子,忽然就咽了下去。
当事人都不上心,他上心个屁。
他看着老驴下了台阶。
不过没走成,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老驴在那里笑着给他聊了几句,又来了个回马枪,将人带了回来。
制服男人看上去不大,皮肤黝黑,眉毛很浓,该是常年在阳光下晒着。
不出意外,该是教官。
他看了看两个人,问老驴说:“这就是我们班迟到的哪两个?”
老驴摸了一把头发,温沅看着都替他剩余的头发担心,他听老驴说:“就是这俩小兔崽子。”
说完这句,又瞪了一眼两人,没好气的道:“这是你们教官,人家千里迢迢从部队来这里,结果你们第一天就迟到,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