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位这样问起,自然引得此间候着准备结算的行商们侧目:明明这次拍卖获得了巨大成功,而且货主九阿哥临走的时候笑得那样欢畅,显然是心满意足,哪里出乱子了呢?
石咏少不了将十六阿哥请出去,两人在荷池畔的亭子里寻了个背风的去处,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向十六阿哥说了。十六阿哥一跺脚说:“我就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九哥从来不应承旁人好处的,一应承了,必定要出幺蛾子。”他指的是九阿哥早先那多出二成佣金的承诺。
这下子十六阿哥担心地望着石咏:“这一万多两银子,你成么?要不爷还是让内务府先垫上?”
石咏摇摇头,他晓得这事儿且不能和内务府扯上干系,内务府与拍卖行在此事上,应当是个纯粹的收取佣金的中间商。
“可是,你也知道规矩,拍卖款项明日就要拨给九哥,你手头……”石咏是个什么家境,十六阿哥一清二楚。
“正是要请十六爷帮个小忙!”石咏说出了他的想法,“帮卑职争取个一两日,筹措银钱的机会。”
石咏说的办法很简单,这次就九阿哥拍卖玻璃,所得钱款数量巨大,所以拍卖行的佣金数目也不小,总在一万两上下。论理拍卖行明日付款,是将拍卖总金额扣除佣金之后的净额与九阿哥交割。石咏请十六阿哥帮的忙,便是让拍卖行先用佣金冲抵他这一批货的货款,回头等他筹到了钱,再将钱款付给拍卖行,作为这次拍卖行的佣金。这样只需要十六阿哥这个内务府总管点头,允许拍卖行迟两天上缴佣金即可。
“咳,茂行,”十六阿哥还道石咏当真想出了个空手套白狼的好主意,“可最后这一万多两,还不是落在你头上?其实你干嘛这么为爷考虑,大不了就流拍,佣金少两成便少两成,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不还是九哥那边的管事处事不当的缘故么?”
这一位到底还是以为石咏是为了内务府和拍卖行的名誉着想,才勉力拍下最后一批玻璃瓶的。
石咏却笑笑,没说话。
十六阿哥“咦”了一声,道:“哟,爷想岔了。看起来,你还是当真想要这一批货的啊?”
石咏点点头。十六阿哥登时长长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不早说,让爷替你担了半天的心事。”
早先九阿哥门下将那玻璃瓶的样品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脑海里已经朦朦胧胧的有了个想法,就是因为有这个想法在,才让他有勇气举了牌。
“怎么这次这么大的手笔?”十六阿哥听说石咏已经有了主意,登时来了兴趣。他这个手下想出来的生意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不成过,因此他也很想打听打听,想要分一杯羹。
“没办法,从现在起,要开始给我家大姐儿攒嫁妆了啊。”石咏颇有感触地说。自从闺女落地的那天,他便觉得身上的责任更加重大。旗人家里重女孩儿,多是因为闺女嫁得好能够给家里带来地位权势,石咏却绝不会这样想,他只想让自家小闺女底气足足的,以后无论在哪儿都能过舒心日子,所以经济基础一定要夯实了才是。
十六阿哥颇有同感,点点头,又问起石咏的点子,石咏如今却只有个大概想法。只是他已经拍下这十万枚玻璃瓶,暂时是没退路了,但是这个想法风险依旧不小,他需要多花点时间好好思考,力争做出个完美的计划才是。
但在石咏制定出完美计划之前,他需要将这次的拍卖款先筹出来。于是石咏立刻着手筹钱,顺便盘点所有的人脉与渠道。石家大多数资产都是不动产,手里的现银肯定是不够的,多少得依靠外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