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喻听了兄长的话,心里温暖,却低下头去,不敢看兄长。隔了片刻,他才又抬起头来,问起如今这事儿究竟该如何解决。石咏说:“不好说,但咱们瞎猜指定是没用,不若老老实实地等消息。”
石喻想了想,依旧意难平,带着沉痛的语气开口:“若是有的选,我宁可母亲与父亲和离!大哥,我在伯府里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不在乎母亲最后得什么名分,但我盼着母亲能过她想过的日子。”
“当初父亲回来的时候我就这么想过,母亲寡居多年,早已过惯了咱家小院里这种平静的生活。然而父亲回来之后,我见她哭过多少次,伤神多少次,我不由得想,父亲归来,对我母亲来说难道真是一件好事吗?”
石咏闻言,就叹了一口气。
“那边一房的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哥你也见识到了。要我母亲下半辈子都放弃这样安静而惬意的生活,去与那一房去争,去斗,去抢我父亲的心……我娘是做不到的,她也绝对不想如此。”石喻说得沉痛,“所以我只想着,若真有机会,我宁愿母亲与父亲和离,下半辈子她可以过她想过的日子。若是想再找个妥当的人,老来做个伴儿,我想凭着母亲的容貌性情,慢慢去物色,不愁找不到。这样也好过与父亲相看两厌,又争不过旁人,委委屈屈地过这下半辈子……”
石咏在旁听着这惊世骇俗的话,心里泛起滔天的巨浪:他这个弟弟,当真是个在大清朝出生的小孩子么?竟说得出这样的话,想要自己的母亲与父亲离婚,另外改嫁,找个合适的人继续幸福生活。他是万万没想到,石喻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再转念一想,石咏却觉得,这可能是一个解决此事的方式。王氏与石宏武和离之后,不会再占着嫡妻的位置,孟氏与王氏之间的根本矛盾就解决了。而石喻可以继续姓石,同时孝敬石宏武与王氏。当然石喻不可能依附继母孟氏,但是他可以选择跟自己这个堂兄住在一起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早先孟氏放了话出来,要王氏退让一步,做个小。可是对方却绝想不到,这样依附一个男人而委曲求全地生活,王氏母子两人根本就不屑一顾,可以随意抛却。而孟氏即便挣到了嫡妻的地位,日后与王氏相见,双方也并无地位之间的不平等。
石咏这么想着,决定把这一招当成是实在不成了,压箱底儿的招数。因为被迫和离这事儿对王氏极其不公,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愿石喻使出这一招,
兄弟两人回家之后,都很有默契,没有与石大娘和王氏多提今日在伯府的事儿。但是石大娘与王氏大多能觉出些异样,椿树胡同的气氛便多少有些沉闷。
到了晚间,富达礼过来椿树胡同,只转告石咏他们一句话,说今日王孟两家彻底说僵了,瓜尔佳氏族里也没什么太好的意见,最终的决定是——两日后,四月初一,双方一起去步兵统领衙门,看步兵统领衙门怎生断这两家的纠纷。
石咏谢过大伯,将这话告诉石喻。石喻平静地点了点头,石咏心想,怕是这小子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心里一时郁闷,便去东厢坐了坐。
“几位,在你们各自的时代,有‘离婚’这一说么?”石咏问架上蹲着的那三只。
“离婚?待朕想想《唐律》里是怎么说的!”武则天的宝镜先说,“夫妇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不坐!”
石咏想,武皇毕竟是武皇,头一件就想到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