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日光愈发变得稀薄,江宝筝立于树下已经有几盏茶的时间了,可是不见身体变得暖和,反而不尽人意地变得薄凉。
咳咳咳,江宝筝白指纤纤扶着枯干的树,一声声牵动肺腑。
“姑娘,您怎么又一个人站在风口处。”贴身女使的话里多是心疼,捎带些隐约可见的责怪。
她给江宝筝披上了一件石色的披风,搀扶着江宝筝,想带着她进屋,可江宝筝执意不走,她有些吃力地抬头望天,这半个月以来身子每况愈下,咳嗽的疼痛后感愈来愈明显,连药也一碗比一碗煎的苦。
不过江宝筝并未配合吃药治疗,每次清月把药端来了,她就寻各式各样的借口把她支走,然后把药尽数倒了。
刚开始,爹爹、清月高兴不已,江宝筝原本生的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高烧一场加上梦魇缠心才一时半会好不了,直到半个月过去了,江宝筝愈发身形消瘦,江庭驭才察觉出端倪,自此他命令清月守着江宝筝亲眼盯着她把药喝下。
可是江宝筝哪里会配合,她又哭又闹地把药碗掀翻,可是小厨房那边却一碗又一碗的药送进闺房,直到整间房间充盈着苦药的涩味。
江宝筝依旧反抗,她不喝药,她也知道改变不了嫁给赵承栩的命运,她不改变了,只盼望着自己早些香消玉殒。
恐怕只有一死,于她而言才是解脱,若她真的年纪轻便如雨浇落的梨花般,江宝筝也会在天上给予爹爹和赵承郢好运,盼望他们一生平安。
江宝筝一直拖着不喝药,后来江庭驭没辙,只好亲自给江宝筝喂药,那是一个雨打芭蕉的风雨夜晚,也是她首次点头答应这场婚事,江宝筝死死咬着贝齿,硬生生没让一滴药汁过关。
那也是江宝筝不长不短的人生中第一次见父亲垂泪,在她印象中,父亲官拜左丞相,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很多人都要看他脸色决定是哭还是笑,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眼角泛出泪花,声音动容地恳求她,“筝儿,你就把药喝了罢,你若真是不想嫁,为父还没无能到要卖女求荣的地步。”
江宝筝倔强撑了很久,整个人一直绷着,即使她明面上点头了这桩婚事,也是那次她终于软下了心,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喑哑。
“爹,我自幼爱慕瑜王殿下,如今多年过去,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江宝筝双眸蓄泪,哭的尤为伤心。
江庭驭也忍了一把心酸泪伸手抱住江宝筝,他哽咽着道:“筝儿不必伤心,爹明日就去把婚事退了,我们筝儿不嫁。”
江宝筝无以为恋地闭眼,可是泪水还是忍不住往外流淌,她气若游丝,心中也明白真相。
这些天父亲为了她的时到处游走,经常夜半三更才回到府上,她也曾经驻足窗下听说过爹爹与朝中大臣的谈话,大臣们分析利弊地说过,如今官家时常把三皇子蔺王挂在嘴上,只怕蔺王会是下一任帝王,如果此时江家与蔺王决裂,日后恐怕没有个好下场。
这些话如同一根根针刺痛江宝筝的心,她忍着心痛推开了父亲,挤出一道平常最为拿手的笑容,懂事道:“爹爹,女儿不是答应过了要嫁于蔺王吗?您怎么忘了。”
她说的时候双目灌泪,眼角舒展,薄唇两角往上提,明明是笑的模样,可是却让人感觉到了无边的悲伤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