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礼一言不发拉着行李箱朝人群反方向穿梭。晏语柔跺了跺脚,在睽睽注视下,顿时觉得颜面尽失。
她最在意脸面,这一刻却不依不饶地跟在他的身后。
“怀礼——”
她早知道威胁什么全然对他无用,随他走出几步,她终于累了。这么多年她也终于累了,狠狠跺了下脚,手一甩,扔开行李箱。
“——你还要和她纠缠到什么时候,你就当作玩玩不行吗……怀礼,你和那么多女人玩儿我说过什么了吗……”
南烟一哭他就在意得要死。
她的眼泪却对他一向不痛不痒。
晏语柔终于意识到,他这么自私自利,连一丁点真心都无比吝啬的男人,也许对每个女人是不一样的。
“你好好地跟我去上海不行吗,非要因为她丢下我吗……”晏语柔的语气软下来,“爷爷想你和我结婚,大家都盼着我们结婚……你跟她以后怎么样只要不拿在明面上我都装没看到,不好吗——”
怀礼回拨过去那个号码。
他停了停脚步,回眸看向身后的女人。他显然这么多年也疲倦了,无奈一笑,“不好。”
他说。
“我早就说过不好的。”
“……所以你现在是干什么?你跟我置气也该差不多了吧,”晏语柔怔怔看着他,有气无力地问,“你爱她吗?还是你必须要和她怎么样?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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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爷爷必须要跟你道个歉。”
“那天爷爷生气了,跟你说‘如果你怎么怎么,你就不是我的家人了’……嗨,这些都是气话。”
“……你怎么能不是爷爷的家人呢?怀礼,你十二岁那年来北京,来到我和柔柔的家,你就是爷爷的家人了。”
“你和你爸爸妈妈关系这么多年都不好,爷爷呢,也没有一个懂事听话的孙子,他们都不愿学医……没人继承咱们这么大的医院啊。”
“当初你说你要学医爷爷有多开心,你在爷爷心里,和柔柔一样,就像爷爷的亲孙子,爷爷疼你,子谦他都不算数。”
晏长安微信发来长语音,伴随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嗓音沙哑了。
近日老头儿体征稳定,心情却郁结难开,身体多少受了影响。
癌症晚期的病人,最怕再激动情绪。
语音消息来自十分钟前,一条条自动播放下去。
晏长安又咳嗽:“怀礼,你是个懂事、优秀的孩子,不该这么叛逆——怀礼,你是我看着从小长到大的,爷爷很爱你……爷爷就希望死之前能看你和柔柔好好的。”
“我们那一辈结婚也会有矛盾,我和你奶奶开始也不情不愿,但日子不都这么过来了?柔柔的个性尖锐,爱闯祸,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啊。”
“柔柔也是真心喜欢你,你也知道的。”
怀礼靠在车后座,疲倦地阖眸。
听完长语音他也没回复,关闭屏幕。
手机忽然震动一下,他倏然睁眼,以为是南烟。
还是老晏。
“和柔柔登机了吧?落地给爷爷发消息,我先睡了啊。”
软话放完,言简意赅。
怀礼揉了揉太阳穴,视线滞在屏幕。这时出租车司机回头问他:“先生,我们去哪里?”
他从上车就没具体说自己去哪,只说往市区开。
匆匆地拦了一辆车就上来,像是从机场逃出来的。逃入这无边夜色寻求解脱。
如此的漫无目的。
怀礼顿了顿,还是回复了老晏。
【有点事情,过两天再飞。】
又觉得模棱两可,删除。
【有点事情,明天再飞。】
【怀郁会接她。】
他心底轻叹。
漫无目的的旅程,入夜的北京像一只表面浮华的斑斓的口袋,虚有其表,将几千万人口,无数的钢铁混凝土建筑,乌烟瘴气地兜在一起。
飘过来,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