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不错。”他说。眉目间神情疏淡。
“你喜欢吗?”她问。
怀礼微微侧头,看着她,带笑反问:“你喜欢不就好了?”
“我是很喜欢,”晏语柔顿一下。
这套她的确更喜欢。
但这不过是她的一些小心思而已,两周分别,想找个由头快点见到他。
而她又听说那个陈舒亦又调回了上海,先前他们就走得极近,这让她尤为在意。
晏语柔撇唇,余光打量他近日是否有变化,又一副不大满意的样子,“算了,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
“你不是很喜欢吗?”怀礼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打量一圈周围,笑了笑,“而且我才坐下。”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不如再多试几套,反正我有时间陪你看。
晏语柔挑了挑眉,狐疑视线打量他。
女经理接了他们话茬,笑道:“那就再看看吧,晏小姐,我们店里还有几个板式您还没试,正好您先生也在,我们帮您参考不如他看了喜欢呢。”
尤奕她们也起哄,“再试试吧语柔,之前那几套怀礼还没看到呢——那几套我觉得也很不错啊。”
“是啊,他那么忙,难得过来。”
怀礼早晨才下飞机,周身倦意未消。他坐在沙发,双腿交叠,倒也没其他什么意见。
极有耐心。
或者说,一直以来,他都很有耐心。
对谁都很有耐心。
“行,那再拿几套过来我试试,刚才那几套也拿上吧。”
晏语柔觑他一眼,转身走。
虽然她知道。
下一套也许他还是“嗯,还不错”。
总比什么都不说好。
这一年半以来,在漫长的拉锯之中,他们总有些缓和的。
一方不激进,另一方自然就顺从一些。
向里走,女经理还情不自禁地道:“您先生脾气真的好,如果是平时太忙抽空过来的,没耐心就直接拍板决定,或者下次在有空再来试了。”
晏语柔轻哼了声,有点得意地笑道:“再忙也总要让他来参考意见。”
“那是那是。”
换衣服时,晏语柔又借势问:“对了,你们斜对面那个艺术馆,是不是最近去的人很多?”
“那儿在转手呢,好久都没人去了,”女经理揣测着道,“地段好,本来低价转出,这么好机会,来抢的人一多,就看谁给的价格高了,就是个噱头。”
晏语柔笑笑,“你觉得那块儿做什么比较好?”
“之前都开成艺廊、美术馆什么的,没新意,做公馆或者酒店又太小,不够施展,”女经理又对晏语柔意味深长地笑道,“就跟看婚纱一样,还得看您和您先生的喜好——不过身段好,穿什么都好看,地段好,落在能者手中,怎么做都能生财。”
晏语柔倒是被夸了个满心欢喜,“美术馆的确没新意,欣赏艺术的人很多,有钱买的没几个,别可惜了这地方。”
“晏小姐一看就很懂。”
夸到底,晏语柔也不打算在此地久留。她拉了下婚纱裙摆,“这里替我折一下,有点长了。”
“没问题。”
再出去。
怀礼已起身,四下打量着婚纱店的样衣。他很高,双手落在口袋,英挺又出尘。
晏语柔的几个女伴见她出来,又是一阵欢呼。
“——天,太好看了语柔!”
“语柔,要不你考虑考虑这件吧——”
晏语柔轻抬下颌,站到镜前。店员们纷纷退到一侧,她便叫不远处的男人:“怀礼,帮我一下。”
怀礼靠了会儿栏杆,不知下方有什么吸引住他。他初初没动,等晏语柔再唤他一声,他才回过头来。
男人眉眼清冷,望向她的表情一贯的平淡。
或者是顺从。
晏语柔自然把这神情当做了顺从。她与他漫长的博弈中,她好似终于占了那么一丁点的上风。
可他只那么站在不远,靠着栏杆儿,无动于衷。
远观又不靠近。
又在拉锯。
晏语柔深深呼气,提起了裙摆,准备走向他——
可他依然用那样的眼神,似是欣赏,又似是耐心地,微微眯起了眸。好整以暇。
令她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穿婚纱。
怀礼这才直起了身,走向了她。
“我看看,”他说。
晏语柔还未反应过来,腰后便贴过来一只略带凉意的手。
他侧身在她身后。
淡而清冽的雪松香气自后包裹住她。他低下头,手指捻起她后腰拉链,徐徐拉到最上方。
也只到蝴蝶骨的位置。
婚纱的确漂亮。
她也很漂亮。
“挺好看的,”他说。
温和语调落在她耳畔。
晏语柔抬头。
“下次不用叫这么多朋友来,”他的嗓音沉而温和,眼皮未抬,“怕我不给你面子?”
“怕你万一不来,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又在逼你,”晏语柔勾唇笑,“毕竟你很忙,回北京也不提前告诉我,早上放了个行李就不见人了。”
从前她惯用爷爷来要挟他。
后来她发现,她的任性,她的肆意妄为他并非无底线地包容后,她便开始学着改变。
知道他最近很忙,没空量尺寸订婚纱,她早就按照他衣柜里西装的尺码提前量好。
婚纱样式图案都是朋友帮忙敲定,反正也只会得到他一句温和又敷衍的“嗯,还不错”。
镜中无法与他对视,只看到他低沉的眉眼。
“不然就这件吧,”怀礼嗓音淡淡,又自镜中上下欣赏这件婚纱,仔仔细细。
又似乎在发自内心夸赞,“真挺好看的。”
晏语柔忽然晃了神。
他笑一笑,却又说:“最多陪你到五点,晚上我没空。”
晏语柔倏然回头,皱起了眉。
对上男人目光柔软的眼睛。
怀礼看着她,眉目带了笑,好似真的在同她认真地道歉。
“这次提前告诉你了。”
晏语柔又转过头,神情漠下。
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