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看了一会，三妮甚至差点忘了手上的动作，浅绿的线都跟草绿色的混到一起打成结了，才被偶然瞟了一眼的大妮发现。
大妮眉头一皱：“三妮，你搞错了，这都成结了，给我吧，我来理理。”
察觉到大堂姐的语气有些不好，三妮缩了缩脖子，正准备老实把手上乱七八糟的线团递过去，二妮便接了过去，小声道：“没事，大姐，我来吧，你忙你的。”
大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你就护着她吧！”
二妮没敢吱声，三妮偷偷吐舌笑了笑，显然这场面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三妮性子要机灵跳脱一些，相对来说也就没有两个姐姐那么踏实，搞错东西甚至弄乱丝线，是这阵子常有的事情了。大妮性子虽好，却不爱惯着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若是让她瞧见了，多少是要说上几句的，二妮却不一样，她性子较为温和柔弱，对三妮这个妹妹也是非常照顾的，故而总是承担着护着妹妹的“慈母”角色。
刘氏坐在一边看得分明，却没有说什么。
在她看来，小辈们要怎么相处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只要不捅娄子，有手足之情，做长辈的便无需横加干涉。宋大郎他们兄弟几个是这样长大的，如今到了孙辈，刘氏自然更没有道理非要掺和一脚。
好在，大妮被二妮这么一拦，也没见生气，反而一副乐得轻松的模样，凑到慧娘身边去了。
“四婶，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她一边看向慧娘手上的绣图，一边开口问道。
慧娘其实也听见了她们姐妹的机锋，但她的态度跟刘氏一样：只要不伤及姐妹之情，她们要怎么相处是她们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用不着别人插手。
故而，当大妮过来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提理线的事，而是笑眯眯地道：“帮忙不着急，你先来看看这幅《汉宫春晓图》的成品呀！看，好不好看？想不想也能绣出这样的绣品？”
慧娘逗小孩子的语气让大妮有些不好意思，她有心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但是片刻后眼前完全展开的绣图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声和嘴边的话，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看，太好看了……”
大妮崇拜地看向这位厉害的四婶：“四婶，你太厉害了！”
慧娘教她这般直白地反应逗得一乐，虽然刚才刘氏和四郎等人也表示了惊叹，但也许是因为孩子的目光太过纯粹，慧娘心中才平复不久的兴奋又重燃了起来：“你好好练，以后也可以绣出来的！而且，我技艺也算不得什么顶尖，若是我姑祖母在，她做出来的必定比我好……做完这件，我短时间内就不会接大件了，正好可以好好教教你们姐妹，也磨炼磨炼自己的手艺，等你们姐妹能dú • lì绣简单点的大件的时候，说不准咱们还能合作，来个师徒共绣呢！”
大妮倒是不敢想什么师徒共绣，她只想多看一眼眼前的这幅《汉宫春晓图》，多观摩观摩四婶的配色和针法。
“四婶，我帮你揉揉腰吧！”大妮收回自己黏在《汉宫春晓图》上的目光，敏锐地发现了慧娘微皱的眉头和她挪动了几下的身体，猜测她应该又是腰不舒服了。
慧娘肚子里的孩子月份渐大，再加上她又常常坐在凳子上长久不动，她的腰便常常酸痛不止。但她又怕跟四郎他们说了以后不让她继续绣了，便常常是强忍着。
大妮发现过几次，但四婶央她保密，她也不好越俎代庖去告状，便只能在发现时帮她背着人多按按揉揉，减轻四婶的痛苦。
故而，这次也是一样，大妮虽说是用的询问的语气，但实际上手已经伸过去准备帮她按了。但是，大妮刚说完，慧娘脸色便是一变，低声道：“你奶还在呢！”
“我听见了。”刘氏溜达到她们身后，凉凉地道。
慧娘回头挤出了一个心虚的笑脸：“啊？娘您听见啥了？”
刘氏也对着慧娘和大妮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们说呢？大妮，你应该知道你说了啥吧？”
大妮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啊。”
慧娘给了大妮一个感动的眼神：四婶没白疼你，够义气！
大妮欲哭无泪：四婶，你别光顾着感动，也看看奶奶的脸色呀！
“你们师徒，倒是处得不错啊！”看着这被自己抓个正着还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两人，刘氏直接气笑了，“看来是我管不住你们了，得找管得住的人来才行。”
慧娘闻言脸上挂上了苦笑和告饶：“娘，别了吧……”
刘氏冷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