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轻冷哼了一声。
写得有点东西。
于是他换了个角度叼烟,把烟挪了个方向,慢悠悠地揣兜走过去。然后啪,一盘腿,坐下,坐到了地上。全程双手都揣在裤兜,没有撑地。
“哥们儿。”路轻挑一边眉,“哪家的?赵杨家的?”
赵杨是和路成国关系最近的一个,也是他家楼下麻将馆老板之一。
这五个人虽是喽啰,但依然是见过世面的喽啰,属于上等喽啰,在小怪里是精英怪的那种。
“没你事儿,滚边去。”一号精英怪说。
路轻哦了一声,依旧是不用手撑,两个脚踝一拢,膝盖和腰发力,站起来了,“没我事儿?没我事儿那你们可以滚了,因为我就是路轻。”
讲真的,这群人不说见过大风大浪,像路轻这样看起来年纪不大表情拽了吧唧过分猖狂的,那可是见得太多了。
二号精英怪或许是难以忍受坐地上抬着头望路轻的视角,手一撒,也站起来了。但没路轻那么潇洒,可以说是撑着大地爬起来的。
“哦,就是你家里欠人钱不还啊。”二号精英怪说,“欠钱不还还拽,拽你妈呢?”
精英怪们挨个站起来,这年头谁还单挑啊,都是群起而攻之。但不是在这里,在这儿连群起都会遭人侧目。
路轻叼着烟,讲话的方式极度嚣张,加上他那副轻蔑的神态,激怒这些人绰绰有余。
“啊。”路轻发出一个单音节,“我家里人,不是我,找到我这来算什么?”
“父债子还。”二号精英怪说,“没听说过?”
路轻又“啊”了一声,满脸写着懒得理你,迎着二号精英怪的眼神,“条子呢,条子都看不见就来要钱,以为我狗大户啊?”
总部头儿报警报了几次,警察来了也就只能撵走,保安也不能当街打人,主要就是烦,闹心。而路轻是个知好歹的,刚进队俱乐部就预支了五十五万,他不能这时候装瞎躲起来。
“条子有,你要是想看得跟我们回去。”精英怪一号开口了,他似乎是精英怪们的头头。
“走。”路轻把烟夹下来,“带我看看去,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吧,毕竟五位家里八十老夫奄奄一息。”
其中一个小怪咬着牙一句“你他妈”没骂出来,咬碎在牙缝里了。
他是能从机场活着出来的人,也是从连排房里爬出来的人。路轻拿手背蹭了蹭下巴,眼珠子从一号脸上扫到五号,不咸不淡地说:“带路?”
这小子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是深知天高地厚。
他不是无知者无畏的那种不怕事,他是一无所有的那种不怕事。眼睛可以窥探一切,动物间的等级压迫有时候不靠武力,而是靠眉眼间的那股狠厉。
“呵。”一号笑了,“小子,你他妈成年没有啊?”
路轻夹下来的烟小心装进裤兜,“成没成年都得看看条子吗不是,你让我掏钱也得让我心甘情愿,你们也可以把我摁这儿揍一顿,进局子里刚好继续跟我爸要钱去。”
此话一出,一号到五号都稍稍错愕,眼睛瞬间的情绪就像条件反射,只有少数接受过训练的人才能避免让这种即时目光暴露自己的想法。
显然这些人不是。眼神里写着:路成国进局子了?
于是路轻又重复一遍,“带路?”
“等会儿。”一号开口了,“你爸什么时候进去的?”
路轻耸肩,“跟讨债有关系吗?”
这些人当然会错愕,他爸进去刚二十四小时,知道他爸进去的人除了他只有云烁,消息还未能传播到麻将馆棋牌室。
而一号问他爸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目的也很明显,他们只会下意识觉得是抓赌抓进去的,但抓赌不会只抓一个,会抓一屋。
且他们上次见到他爸还在一屋里打牌,除非他爸连夜换场子。
思索片刻,一号决定先走,再从长计议。然而一摆手刚想招呼兄弟们撤,路轻不愿意了。他直接走到一号正对面,扯了扯嘴角,“想走?路成国答应给你们几成?给得也太少了吧,不砸东西不闹事不揍我,就在这干坐着?”
牧羊犬控制羊群的眼神是承袭了祖先们优秀的基因,路轻承袭的,大概是他爸往牌桌上一掷千金的狠劲。
路轻大概猜到了,从第一次给他还那六十万开始。那些讨债的会在一些关键时节看一看他爸的表情,那时候他只是不想深究,但其实事后分析一下就能相通。
如果真是六十万的债,以那些人多年的经验,借到三十多万四十万算是个阈值,就会开始无限追债不再借钱。能莽到六十万,只可能是他爸勾结债主从他这儿讹钱。
可能一部分真的是债,但余下的就归他爸了。
这就像勾结同学骗家长学校要交多少钱是一个道理。
这回改路轻不让他们走了,“别急着走啊,父债子偿,带我看看条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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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看了眼来电人,路轻瞬间松了眼里的杀气,挪开步子让了个地方,握着手机跟一号说:“算你走运,滚吧。”
然后划开接听键,舒展眉眼,嘴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也甜美了,“云烁哥哥。”
“回头。”电话那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