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科技幻想>不做记者好多年> 第五章 致命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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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致命诱惑(1 / 2)

曝光报道从来都是重头戏。

刊登位置的底线是普通版面的头条,若是能引起社会共鸣的深度报道,篇幅拉长一点便是当天分量最重的聚焦报道。

社会部的大手记者都魔魔怔怔地,整天盼着上聚焦。

上聚焦版面,好处是在外彰显名气,在内彰显价值——一篇报道顶10篇“豆腐块”,甚至更多。

还能穿上晚报“大腕”标识的华丽西装,即使皮鞋脏得不成样子,也感觉苍蝇能在上面打“出溜滑”。

天都市市委委宣传部领导经常电话“约谈”龚总编。

“你们晚报曝光报道太多了,这也太有损天都市城市形象了。“

”你们不能采访一些温情一点的新闻报道吗?“……

市委宣传部很少插手报业集团的出版事宜,对晚报的曝光报道也从不过问。

“直属领导之所以给龚总编打电话,是因为市委领导闲出了屁,看晚报不顺眼。”政经记者听到风声,传出了这句看似不“正经”的玩笑话,王雨潇觉得说得字斟句酌。

这股风对政经记者没有伤害,但对于社会部来说何止是风向标,简直是灭顶之灾。

老周马上要求手下记者停止一切曝光性的报道,沾上一丁点曝光的腥味都不能刊发!

社会部没有曝光类的报道,版面像没有菜的米饭,读者、记者都难以下咽。

版面上的报道都是类似扶老太太过马路的事件,和过年时候一样的出版风格,只是这个年对于社会部来说高兴不起来。

走廊里、记者机房里、办公室里……

看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实际上,社会部记者的内心一片哀嚎声。

“曝光性的稿件真是压不起啊!“记者们纷纷将哀求的目光投向老周。

老周眼皮子都不抬,气得肆无忌惮的玩着游戏。

这些天,老周把社会部版面交给了郑威,他一眼也不看。郑威也反感,谁让他嘴小,脏活、累活都是他的活。

这股风杀得社会部片甲不留。

再不解除“封印”,谁还会给社会部提供新闻线索?王雨潇心里也苦。

“报道刊登不出来,对于记者的任务来说都是小事儿,对于社会部伤害太大了,对于晚报来说伤害更大。”

“没有社会部的曝光报道,晚报的公信力、影响力都大打折扣。”

老周玩累了,便去龚总编的办公室,像无助的寡妇一样唠叨。

“再等等,再等等!”龚总编带着无奈的微笑安抚着老周,老周又带着一副一周都没有水喝的表情离开了。

新闻报道讲究时效性,报道拖上一周,基本就是黄花菜——凉了。

那些不法分子却因此热乎了,像从大赦天下中获得新生一样。觉得晚报也不怎么样,甚至挑衅记者,“你来采访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这种话传到龚总编耳朵里,这股风便要刮过去了。

新闻报道刊登的快、慢,篇幅的大、小,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你。

外界认定你是否是天都晚报的“大腕”,所以他们只看报道,报道的篇幅大,文字水平高,编排的位置重,这些都能决定记者在外面的地位高低。

合作的关系单位都有专人负责对外宣传,无论是法院、检察院、公安、纪检、交通……

都是势利眼,若是记者中的“老油条”,到什么时候都有线索。若是新闻界的新记者,走的时候连屁股都不欠一下,能说几句客气的话,算是给天都晚报几分薄面。

回想起过去,王雨潇依然历历在目。

社会部记者都喜欢曝光性十足的报道,既能惩恶扬善,又能扬名立万。

出门在外,常看报纸的读者,都清楚哪个记者报道的篇幅大,有深度。

天都晚报在社会上面子是真不假,但是也得看是哪位记者谁。那个地方都有人性丑陋的一面,王雨潇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种“刺激”像钢针一样,伤害不到已经麻木成了铁皮的老记者,对于实习生、新记者而言,那是刻骨铭心的刺痛。

脸皮必须得厚实,这是步入社会部的“投名状”!

王雨潇仍不能清醒的认识,在虚幻的推杯换盏中,沉溺在别人虚伪的夸赞之中,无法自拔。

“我们这个行当在社会上交朋友,没有真心的,你要是不收拾他,他都不拿你当人看,更别说成为朋友了。”

“大家只是逢场作戏,互相各取所需罢了。”老装的话犹在耳边。

老装在郑威的帮衬下,已经成为了社会部的老油条。

本身他的性格十分强势,除了他需要的人之外,没有一个人是合格的人,他在背后都是用动物的器官做形容词。

他看得十分透彻。

“人性的特点是丑恶的!你用丑恶方式对付他,反而利于开展工作。“

王雨潇也认同老装的观点。

”现实确实是这样,和颜悦色的沟通,没有人理你,非得横着来,他才敬着你。“

”这类人就是病态心理,只有佯装病态样的说话,才能和他们沟通。”

在老装心里,王雨潇是那种厚度有余,深度不足的人。

两个人的交往,更多是一种怜悯村里人,老装并没有平等的对待这份友情。

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王雨潇十分清楚,他们的关系永远的定格在好同事这个层面上。

他还是时常去老装家里喝酒、聊报道、吹牛皮……

仿佛年轻的时光就该这样肆无忌惮的荒废着,年轻人的标签就该是这样。

刚发工资,老装像脚后跟从未着过地似的,飘到王雨潇的身边。

老装怂恿王雨潇一起去商场,他那样飘来飘去的走路,鞋跟儿一定磨损很严重。

王雨潇的鞋更是没法形容,外观依然锃亮,里面却是十分潮湿,一年四季伴随着他,粘上了前脚掌,鞋跟子还打上铁块儿!

老装走路比飓风希金斯(斯诺克球员)加的“塞”还大。

王雨潇走路的动静,像拖着一匹马上了板油路。

都有买鞋的意愿。

两个人都认为那款别致的,类似乐福鞋的皮鞋比较个性。但是价格在499元。

付款之后,老装为选对了鞋而沾沾自喜,王雨潇的笑容有些僵硬,一种割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老装安慰着说:“咱们经常在外采访,你也应该适当包装一下自己。”

老装率先转为正式记者。

他经常跟一些老家伙出去“鬼混”,采访的时候,也愿意带着他。

在暗访方面,他积累了很多的经验。在实习生的时候,他的名气已经压过很多新记者半个身位了。

不知道是不是王雨潇的老师懒得传播经验,只要是看见他,便想着把他撵出去。

作为老师,他能起到督促的作用,对于年轻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

王雨潇那么年轻,体会不到更深一层次的人情世故。

和老装的圆滑相比,王雨潇成了晚熟的人。

老装的脑子的确灵活。

看似他走的是一条更难的路,实际上,他走的是一条近路。

因为实习生处在记者鄙视链的最底端,所以有宣传口的朋友想给你线索也得掂量一番。他不担心报道写瞎了,他担心因此惹得领导一顿批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老装另辟蹊径,不但没吃过闭门羹,还出道即巅峰!

每次看到他和另外两个老家伙暗访的报道,肯定得有人落马,或企业关停。

时间久了,记者们戏称他们为“三剑客”——简直是社会部中“社会部”。

老周为了固定证据,请示龚总编,购买了一套价值一万多的tōu • pāi设备,老装他们真是如虎添翼。

这套tōu • pāi设备社会部其他记者很难拿到。

用它和夺宝一样,得汇报新闻线索,谁的线索最有价值,谁有资格用。当然,很少有记者手里的新闻线索能和老装的新闻线索媲美。

结局只有一个,就是自己克服。

社会部记者腋下都夹着个皮包。

tōu • pāi的设备也是这个样式,看上去,它和其它皮包没什么不同。

但是,内有乾坤。

皮包一侧的堵头,底部有个黑色的针孔摄像头,针孔和黑色皮包一个颜色。

陌生人若不拿出鉴宝的劲头儿,想看出“破绽”基本没有机会。

包另一侧堵头是一个手动开关,和针孔摄像头神似,十分隐蔽。

还有一个和车辆遥控钥匙一样的遥控开关,把它放在裤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可以把设备打开。

包里面是黑色的微型摄像机,连着针孔摄像头,也连着一块儿超长待机的电池。

王雨潇看到老装夹着tōu • pāi设备,迈着骄傲的“街溜子”步伐,像包里面夹着十几万元钱似的。

这套设备,和老装的气质简直是绝配!

王雨潇的玩笑暴露出自己的嫉妒之心,羡慕老装有得意的本事。

前一阵子,老装把一家单位的副所长曝光了。

报道了这位副所长利用人民给的权利,吃拿卡要,然后,他还不给办事儿。

办事人再不举报他,骨头渣子都得被他敲碎了!

若是没经过媒体曝光,他的饭碗还有得救,给领导送些钱疏通一下关系,领导象征性给个处分,这一页也就翻篇了。

记者的行当干久了,很多暗箱操作基本了如指掌。

一些有头有脸的一旦犯事儿,都是先找天都晚报疏通关系,争取在报道没有见报之前,或者版面没有复印之前,争取纸里包住火。

当然,不是普通的纸。

tōu • pāi设备的加持,被曝光的对象连捂住火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暗访过程,被天都晚报公之于众。

全社会都希望卖弄权利的副所长“下架”,只有这个结果,才能给读者一个满意的交代。

连续报道之后,副所长和其所在单位打算冷处理,用检讨、记过等处分象征性处理,这种搪塞世人的雕虫小技,简直是掩耳盗铃。

给天都晚报的信号是没多大事儿,是晚报小题大做。

意思是看在晚报的面子上,象征性处理了,再追究下去也没必要了。

天都市纪检委一直观察着事态的进展,一直在给这家不作为的单位机会,去握紧跑偏的方向盘。

纪检委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纪检委坐不住了,若再不出手,也得落得个不作为的口实。

天都市纪检委副书记直接拨通老装电话。

“你跟你们领导汇报一下,咱们搞一个联合暗访行动。”

老装巴不得合作,他若得到这个部门的支持,让没有执法权利的记者,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

王雨潇心想,这回,老装的翅膀彻底的硬实了。

天都晚报马上推出,同天都市纪检委联动的专题报道。

并在天都晚报头版刊登,联动当天,纪检委直接摘掉了这个副所长的顶戴花翎!

扒了小苍蝇的官服,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无论是饭店、公交车,很多市民都在议论。

“那个副所长真是活该,像他这样的人早就该撸下来!”吐槽的言语大同小异,但意思出奇的一致。

龚总编对于曝光报道格外重视,这对广告创收,提升发行量,都是很有好处的。

无论曝光报道能否刊登出来,收获的作用是一点也不会少。

天都市再大,也大不过一只只舔着啤酒肚子的蜘蛛,编织地权、利人情网。

记者的报道还没动笔,便被通知报道被“压”了,送人情是社会部记者常遇到的事儿,起初,还是会把报道写完了,后来,干脆在拟出的标题上给记者的报道打分(定价)。

通过人情网,交朋友要付出代价。

一些开发商,大型商场……惹了麻烦之后,都来找龚总编讨个人情,龚总编都会给面子。

但是,必须解决晚报读者的诉求,否则免谈。

作为回报,商家都会花钱做些广告。

花钱做广告都是摆在桌面上的事儿,如果这一点都参不透,任何老板的脸面都撑不过第二次。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些老板那个屁股干净?再有麻烦,等待他的只有一条死胡同。

会做事儿的老板从不吝啬兜里的银两。

尤其是开发商,他们会一次性多投,长期的大投入,不做广告也会预存一些广告费用。

他们深知自身通过广告获得巨大的收益,还能交到朋友,岂不两全其美。

此时,正是房地产、汽车等行业兴起的时候,辅以医疗、美容、金融等中等广告创收行业,天都晚报的收入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天都晚报的年利润连续两年暴涨。

从年收入2000多万,到如今的8000多万,天都晚报软实力、硬实力兼备,记者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

在高收入的加持下,记者在外面底气更足,自信满满。

天都晚报财大气粗,龚总编也不抠门。

老装拍了一只“苍蝇”,很好的让晚报在社会上秀了一下肌肉。

龚总编直接奖励1000元。

王雨潇被老装叫住。

“一会别走,咱们社会部的几个好哥们聚一下。”

王雨潇愉快的答应着,他看到了公示板贴的奖励。

即使不知道喝酒的由头,哥几个也没有能在酒桌上憋住的,那根本不是藏住秘密的地方。大家都有意地把持住嘴巴,最终也抵不过酒量,自然而然的吐露出来。

哥几个有个共性,奖励的钱还没等拿到手,便已经花差不多了。

王雨潇肯定不会拒绝,能晚回寝室一分钟,都是对自己的一种福利!

更何况有酒有肉!

王雨潇一身文人的洒脱,却永远也越不过去聘用制度的鸿沟。

每当喝大了,哥几个都自嘲称是“新闻民工”,之所以逃不脱“民工”的枷锁,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社会地位,真拿自己当钦差大臣,“逢官儿大一品”似的。

在金钱至上的时代,想在社会上闯荡,记者的光环,的确可以让人高看一眼,甚至是毕恭毕敬。

在记者的岗位待久了,已经习惯了这种纸醉金迷的虚荣日子,思想已经制度化了。

像《肖申克的救赎》里蹲了50年监狱的老布,肉体和思想已经麻木地制度化了。

在监狱呆了一辈子,老布终于获得了假释,在极度渴望的“世外桃源”,他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无法生存的老布宁愿吊死也不回监狱。

肖申克在监狱里所做的一切,正是救赎狱友的思想。即使身在炼狱,也要有渴望,不要被监狱制度化的思想,吞噬了你的啤酒和自由!

王雨潇深有体会,每当下班之后,反倒是像无家可归了!

喝到深夜,他才能从迷离的眼光中,看到干净整洁的“旅店”儿。

也可能是黑着灯的原因,若是打开灯,床上、地上、墙上到处是“地图”。

此时,里面的床位上躺着一个回来的小伙子,初中毕业,才十几岁便被父母送到印刷厂当学徒工,好在,厂长是他的亲叔叔。

同寝室的社会部兄弟小宇睡在门口的床位,他出身农村。

他那老实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一旦涉及利益,他的胆子一向很大。

都是穷苦出身,又都有被同学骗入传销组织的经历,他们成了要好的同事。

不同的是王雨潇宁死不从,从传销窝里脱身。

小宇这个混球儿,居然混到了传销组织的主任级别!

他非常清楚自己干的是传销,可是,在利益车轮的驱使下,他在不法的路上越滚越远。后来,他幸运的被一位老记者拯救,来到晚报实习,让他走上了正道儿。

王雨潇喜欢这种醉意朦胧的感觉,来哄骗自己笑看生活的残酷。

他刚把夹在腋下的皮包放在桌子上,把皮鞋扔在床尾,脱掉的外套放在桌子上。

“王哥,你可回来了。”印刷厂学徒工说着。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王雨潇克服笨拙的舌头,问着他。

“哎呀,你可不知道啊。小宇哥真没把我当外人儿?”年轻小伙明显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害怕。

“怎么了?快说,我太困了!”王雨潇看着吞吞吐吐的学徒工不耐烦了。

“是这样,我今天我下班早,便早早躺下了。没想到,小宇哥喝多了,把他对象领来了,俩人给床上……“

”哎呀,可别说了,反正小宇哥是没拿我当外人。只是我不敢出声,生怕吓到他们俩,到现在,我都不敢去厕所尿尿!”

学徒工信誓旦旦的说着。

王雨潇也没法子解释别人的事儿。

“我明天告诉他注意点影响,你去上厕所吧,然后早点睡!”

听到寝室里的爆炸性娱乐新闻,王雨潇朦胧的醉意渐渐的消退了。

他望着门口床上那对儿“狗男女”也是没招。

他想去办公室的沙发上对付一夜,留下这个小男孩在寝室里,后半夜,这小子非得憋出膀胱炎不可。

王雨潇心想,蒙上被子睡,反正自己也喝酒了,当做喝醉了,什么都没看到算了。

若不是酒精的作用,王雨潇真抹不开面上演一出掩耳盗铃。

至于小宇那小子,他喝没喝多,除了他自己,谁能知道呢?想进行肉体活动,又他娘的没钱开房倒是真的。

要不然,他也不能带着女友在寝室解决问题。

好像年轻时候好就该做几件不靠谱的事情,去塞一个永远也塞不满的空虚回忆。

睡了一上午,王雨潇揉开惺忪的眼睛,像打开电量不足的摄像机。

他用全力去撑起身子,脑袋却刚好离开枕头,环顾四周之后,他看到寝室没有旁人,又放心的躺下。

随后,小宇回到寝室,把洗漱的脸盆扔在了床底下。

“起来呀,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去?”

小宇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

“小宇,你瞧瞧你昨天喝那个熊样,你再这么喝,我可不把你送回来。”

说着,女孩的酒窝和大眼睛一起弯了起来。

这看似没好气的话语,出自一张宠溺的脸,除了关心之外,还暗含着其它层面的意思。

为什么女人喜欢这种粗俗下的灵魂交织呢?还是女人的青春期,都是用羞涩去掩盖内心粗俗的灵魂呢?

她这才看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哦,王哥,你没去采访啊?”扔下话便害羞的躲到了门外去。

仿佛她脸上燃烧着火焰,散发的红色光芒从门下面的缝隙钻进来。

小宇却一脸恋爱的幸福,还一番显摆。

“看着没?昨晚被我拿下了!”

王雨潇苦笑的表情,玩笑着提醒他:“我是没看着,倒是有人看到了。“

“昨天晚上,学徒工那小子把你的糗事都告诉我了。你给那小子吓得都不敢起床尿尿!“

”你以后可得注意影响!学徒工那孩子那么小,你再给教坏了。“

”再说了,这整个寝室里都是熟络人,要把这事传到领导耳朵里,是非常容易的事儿。”

”回头,你跟他解释一下,说你喝多了,没看到屋子里有人儿。都是男人,也没什么抹不开面儿的!”王雨潇叮嘱着。

王雨潇说完,起身去了食堂,美其名曰是一起去,实际上,小宇和女友跟在后面不远处,依然腻腻歪歪的。

俩人恨不得用胶水粘上。

王雨潇像几天没吃饭一样,把餐盘里不咸不淡的饭菜迅速的塞进胃里,他心里,吃饭的意义就是给胃酸找个工作。

回到办公室,他望着贴在墙上的装饰木板,老旧的模样却依然透漏着年轻时的豪华感。

屋子原主人不是社会部的。

另有其人。

说他是大烟斗子,绝对毫不为过。

至今,被侵染旱烟油子的木板,释放着浓重的旱烟味儿,那怕王雨潇是个“烟筒”,也能清晰闻见。

天都晚报的大烟鬼中,只有他一副仙风道骨。

农村经常叼着烟袋锅子的老太太,那也得敬他三分。

他身材肥胖,烟斗子从来没离开过他的嘴角。

他是天都晚报最有名的名人,老记者纷纷以大师相称。

他是一个文采飞扬到跋扈的能人,龚总编爱才,宁愿拿出一个版面去养一个“闲人”,可见一斑。

文人的世界和武侠一样,同样喜欢煮酒论英雄。

王雨潇不知为何从不敢靠近他,尽管偶遇时,也和他打招呼。

王雨潇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凡人,和已经成仙的人,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毕竟,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后来,他带着他的烟嘴儿,还有他的孤傲,永远的离开了。

无论是什么病症,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已经达到了文人的至高境界,将不朽的灵魂化身恋恋不舍的烟草味儿。

国栋是他介绍来的。

天都晚报的其他人也一样,都是通过他人介绍过来的。

国栋本是船舶学院的高材生,却将梦想造成了游艇,徜徉在文学的海洋里,总算没有浪费造船的才能。

他和大烟斗子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他甘愿做一个满足一日三餐口腹之欲的凡人。

在天都晚报,王雨潇奋斗了两年,才勉强解决吃饭的问题。

有时候,他望着那块新闻理想的无形大饼,他心中充满愤恨,他不甘被晚报领导用精神鞭子抽打;他的心中又充满爱恋,却被现实的绳索束缚。

出了报社大门,任何记者都是王者,进了报社大门,就是名利的奴隶,困在贪恋名利思想的牢笼,无法自拔、任凭剥削。

王雨潇很多精明的同事,早已看透这一切。

有考入天都市残联的;有考入公安机关的;有考入县委政府的;有考入区域法院的……

他们逃出“火坑”,跳入另一个“名利坑”,无问前途,只求饭碗是铁的。

王雨潇小心翼翼地端着玻璃饭碗,他眼里的尘世间,是从贫困的脑海中,溢出来的价值观,那就是做“人上人”。

“无冕之王”的光环,能给他的父母带来荣光。

他们谦虚了20多年的嘴巴,终于可以从村东头儿,吹嘘到村西头儿。

王雨潇在这样的价值观里迷失得太远了。

他再也没有从前天真的快乐生活,耗尽自己所有的快乐,去拼命书写他人的悲惨世界。

报道的味道像菜里放多了盐一样,再怎么调和,都无法掩盖这虚伪、浓重的口感。

国栋眯着小眼睛:“干啥呢?”夹杂着两个脏字儿。

王雨潇忙陪笑脸儿。

“在食堂吃撑了,居然愣神儿了,想起你和大师有亲戚。”

国栋说:“啊,你怎么会想起他,他是我媳妇的舅舅。”

王雨潇说:“也没什么,只是闻到大旱烟的味了,突然想起他来了。”

国栋故意瞪着小眼睛。

“你别看他长得吓人,实际他这个人很好相处。”

“你怎么没去采访?没有新闻线索吗?“

王雨潇正支支吾吾的要说什么,他却接着说:”你坐这听电话,有啥线索你就去吧。“

“你也不能光指着电话,去和你合作的公安分局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重大的案件,小案件能否策划一个深度报道什么的,你都干这么长时间了,还在这干靠也说不过去啊。”

国栋一语中的,策划能力一直他的短板。

但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和新闻报道的采写一样,都是可以练出来的玩意儿。

关键是判断一个新闻线索的价值,像木匠判断一块木料的好坏一样,没有伯乐的能耐,再好的木料也得瞎到手里!

新闻线索和木料一样,什么料子做什么家当。

来了几个热线电话,王雨潇将通话记录,记录在登记新闻线索的本子上。

没有一条正经的新闻线索,都是市民的咨询问题,在市民心里,天都晚报上能不畏强权,下能替市民做主。

看到小区一棵小树长歪了,都得和记者唠一唠,怀疑物业的良心是否是正当的。

办公室的窗户打开着,楼后的篮球场已经出现了拍球的声音。

王雨潇的玩心那经得起这般召唤,他像丢了魂似的,在电话旁边,手足无措。

“我这就回寝室去换身儿行头!”王雨潇从窗户伸出脑袋,和小伙伴打招呼。

当他起身,准备彻底的荒废这一天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

王雨潇的心被球瘾和工作两个“怪兽”撕扯着,他无法刻意离开。

他深知获取新闻线索如同“考古”一样,记者向来都该对电话那一端的新闻价值保持期待才行。

如果事与愿违是一条定律的话,他又那么想要玩篮球,估计这条新闻线索该是一条大鱼。

王雨潇硬生生用自己的自控能力,把两条小腿儿灌了铅,还是选择了接听电话。

“是记者吧?“

”我有个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情,想得到你的帮助,不过得见面聊。大约40分钟之后,我赶到报社。”

这人也不说自己是谁,王雨潇被猎奇心理牢牢占据。

在等待期间,王雨潇可以简单的投几个球,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

接着,他身着工作装来到篮球场,他已经把换行头的事情忘了。

王雨潇隐约感到“隐私”二字的内涵,背后肯定有大事件。

当然,他也担心热线电话的内容的真实性。

在天都晚报这个行当,记者像猎人一样,扑空了,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王雨潇饱受报道任务的折磨,他一直无法适应被读者放鸽子,尤其是他快要到现场的时候,像吃东西噎住了,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电话称,他要来报社,所以他被乌龙的可能性不大,保不齐这块云彩就有雨。

那怕是被乌龙了,也只是搭上时间成本,至少没有搭上路费钱,但王雨潇依然会惯性的大发雷霆。

没多大一会儿。

雷声隆隆,几个雨点儿赶走了热爱运动的孩子们。

王雨潇掏出翻盖手机,绿色背景灯的映衬下,时间和出租车计价器一样快速地跳跃着,仿佛每一分钟都能压榨出钱来。

再有几分钟,那个人就到了,上楼,屁股没坐热就得下来,不够折腾的。

王雨潇心里嘀咕着。

他不紧不慢地穿过大厅后面一扇幽暗的铁门。

在楼梯的遮挡下,每次打开都像通往天堂的篮球场一般。

这是一扇很难发现的铁门,它通向一楼大厅。

一楼是广告部门的天下,王雨潇熟悉的人没几个。

只有这里的人,才真正把文字当成生意做。

广告部的业务人员对记者毕恭毕敬,他们需要记者,在文章中,替商家吆喝,或者帮他们拍照片。

他们比记者更现实,逢人宁可捏碎脸也得挤出虚伪的笑容。

还不如门口的保安,虽然对那些外面来闹事儿的,表现出一副很怂的样子,至少他们是发自内心的,不掺杂着一点犹豫的怂。

打了几个无聊的招呼,王雨潇推开了厚重的大玻璃门。

微风拂过白色的短袖,一股浓重的汗臭味儿,从他的腋下蹿出。

时间若是来得及,他去寝室扣上几盆子凉水,能舒坦些。

报业集团大厅里一年四季都冷藏柜一样清爽,王雨潇懒得去和假惺惺的人们打招呼,若是内心中没事儿还好些,若是等得有些急躁,这样的寒暄便成了麻烦。

王雨潇刚点上一根烟,像干坏事儿似的,以为烟味能蒙蔽自己的“男人味”。

南侧停车场,来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他断定这个司机就是那个人。

这时,记者的电话响了。

“喂!门口那个抽烟的是你吧?”

王雨潇回答说:“是的,你到了没有?”

他说:“实在是不好意,我刚到。“

”在来的路上,我有些犹豫了。经过一路慎重的考虑之后,我还是决定和你说这个事情,要不然,我真是太憋屈了。”

他示意王雨潇上黑色桑塔纳的车。

副驾驶上的人一脸凶相,看到记者,他急忙下车,提前让出了位置。

这人挺大个身板子,身上有绿色的纹身,像纹一颗山东大葱一样,卷煎饼用不上,也只能用来吓唬人。

俩人都是“老炮”头型,看着就想弄一副手铐给他俩戴上似的。

司机先开口了。

“你好啊,兄弟,让你久等了。”

王雨潇也寒暄着。

“没事儿,我也是刚玩了一会篮球打发一下时间,刚到大门口,一根烟还没抽完呢,你们就到了。”

“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刘。“

”在晚报报纸上,总能看到你写的报道,希望咱们以后能成为朋友。”

刘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张名片,王雨潇礼貌的装进腋下的包里。

王雨潇顺带拿出笔和本子。

“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刘先生看到这两个物件儿,表情立马正经了许多,只是他说的事情,在王雨潇眼里,未必是正经的事情。

刘先生二位张扬的造型,早就把他出卖了。

刘先生说:“我昨天刚出来。我老婆出钱,叫我这兄弟把我捞出来。”

他用手指了指后座上的男子。

然后,他接着说。

“我在天都市临近的小安市,因为piáo • chāng,被当地警察给抓了,罚了我2500元,拘留了两天,才把我放出来。“

说着,刘先生一脸对妻子的愧疚。

”我媳妇能拿钱替我交罚款,没有放弃我,让我无地自容,真是悔不当初,愧对她,也愧对这个家。”

“可是,我又觉得揭开自己这个伤疤实在难为情。”

“让您见笑了!”

刘先生笑容里十分尴尬,找个地缝都想钻进去。

王雨潇显得十分职业。

“这没什么。干我们这个行当,什么样的人都能遇见。“

”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算什么事儿。所以你也没什么好尴尬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你直说就是了。

“只要别兜圈子就行了。”

王雨潇一副“搓澡大神”的口吻,让刘先生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可不是安慰刘先生,他只是非常急切的想知道,这幕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然,他不可能下这么大的狠心,把自己推到刀尖子上。

刘先生一个嫖客,居然委屈起来,真是给他的外形丢脸。

“是这样,我兄弟替我交罚款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网名叫美丽的女人。“

”那女的居然和警察开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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