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市传媒集团,到底能不能办成天都卫视?
王雨潇不敢想的事情。
龚总编这样的人,可不是画完大饼,让传媒集团员工够不到,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一把年纪,还那样敢作敢为、敢想敢干!
试问传媒集团年轻人,那位有这样的魄力?
他的人生无论成败,至少前半辈子是没白活。
他创造了传媒集团一个又一个传奇!
别说省里了,就是更高级别的媒体,也没有几辆这样的直播车。
它像一辆小型的、高清的、移动的、直播的电视台。
在广电大厦大型地下车库,那辆白色的,看着和巨型货车无异的家伙,便是那个“电视台”。
若没有决心办卫视的打算,龚总编怎么会大手一挥,购入这么奢侈的家伙呢?
在天都市,那台悍马直播车,便足够用了。
王雨潇十分赞同龚总编的“宏图霸业”,如果真的成功创办天都卫视,龚总编必定是天都市传媒界传奇中传奇。
在例会上,他能开诚布公地讲出自己的想法,也是给传媒集团人吃一个定心丸。
集团发展的风向标,便是向更高级别的层次迈进。
在发展的道路上,无论刮起网络冲击的风暴,还是其它的什么风,这个发展目标,就是传媒集团职工的定风丹。
王雨潇内心并不糊涂,看似天都卫视离自己很近,仿佛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却感觉依然很遥远。
他对天都卫视的关心,完全是出于对集团发展的好奇心在作祟。
他更想看一看,龚总编人生的舞台剧上,到底是怎样一个结局?换言之,他想知道龚总编能在天都市传媒界掀起多大的波澜呢?
王雨潇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他深知,没人知道自己的上限。
龚总编已经捅破天都市传媒界的天花板,如今大权独揽,对于更远大的抱负,像诱饵一样,引诱着你不断前行。
探索那没有人能预知的未来故事。
王雨潇收拾脑袋里的思绪,从洗手间出来,一只手拉开窗帘,另一手仍在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
三丫是个欠儿登,一把从王雨潇手里抢过毛巾,嘴里还嘟囔。
“挺大个人,连头发都不会擦,瞧瞧,滴了一地的水。”
王雨潇听着她数落,却体会着幸福的温暖。
王雨潇玩笑着说:“听你唠叨,就是赎我前世的罪,哈哈哈!”
三丫把湿毛巾扔在头上,假装生气地去了厨房。
房子守在路边,车辆的引擎声,和报业集团寝室下面车库里的班车一样,每天早上,准时想起“闹铃”声儿。
王雨潇更愿意看柳树上的喜鹊,它们欢快地叽叽喳喳的叫着。
说起来,楼前这个荒寂的小广场,空间比较宽阔。
王雨潇两口子,没有一点时间,去哪里摆地摊,向左邻右舍贩卖幸福。
直到卖房子那天,他们也不会去。
因为实在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除了像秃顶一样的草坪,再没有其它修饰物。
看到三丫仍在磨磨唧唧地梳洗打扮。
王雨潇把烟灰缸放在窗台上,撅着腚,抽着烟,继续欣赏“凡间”的荒芜。
他心里十分惬意,和尼古丁那个坏蛋没关系。
三丫是那种不爱涂脂抹粉的主儿,完全是因为王雨潇特别不喜欢。
王雨潇觉得化妆品作用不是为了美容,而是拖男人下水的诱惑味儿。
王雨潇特别地反感,完全是出于对化妆品的误解。
首先,一些暗访劣质化妆品的暗访历历在目,作为常人,并不具备质量监督局和工商局的检验能力。
既然无法区分,尽可能不用。
就算是正规化妆品,也难免给面部带来伤害。
与其抗拒自然,不如顺其自然。
其次,是那股化妆品的浓烈味道,同王雨潇暗访过的失足女一个味道。
她们仿佛在用迷幻的香味,掏空堕落男子的钱包。
王雨潇对化妆品背后的丑陋,厌恶的程度,已经深入骨髓。
即使他是一个大烟筒,鼻子也能敏感地捕捉到那股味儿。
在电视台的电梯里,王雨潇经常祈祷,千万别遇见电视台的女员工。
他体会不到那种味道有多少高雅,反倒是叫他难以呼吸。
“来了,来了!”
听着三丫的话很急促,要等他出这个房门儿,还得花上几分钟,才能把鞋和外套穿好。
王雨潇每天都提醒三丫,她像小糊涂神一样丢三落四,还分不清方向。
即使这样,他也祈祷三丫别落下东西。
王雨潇心疼她,更心疼自己那双小短腿儿,被动地爬上6楼,实在是没有动力。
楼下早餐店,就在马路对面。
门口停的车辆不多,店里却挤满懒惰的人们。
三丫为了赶时间,也只能和王雨潇挤进去。
倘若时间充裕,把早餐挪到家里的茶几上,也能唤醒一丝过日子的气息。
非要弄一个过日子的仪式感,那得特意起个大早。
一旦在家做早餐,食物硬得能打跑野狗,还是得到早餐店去吃。
王雨潇回忆起第一次做馒头,碱大得馒头又硬又黄,还以为是一块老黄铜呢!
三丫却不认为有多打眼,反而觉得,日子里的每一个部分——酸甜苦辣咸,都是组成幸福故事的酌料。
几口一个包子,吃饭,两口子又穿过自家小区,站牌在小区的西边,直达广电大厦。
王雨潇到报业大厦距离比较近,但是没有直达的公交车。
他始终懒得走着去,甚至自嘲自己,穷命却长着一副富贵身子,也阻止不了一颗坐出租车的心。
到了报业大厦,通红的晨光打在红色的砖墙上,像一个中年成熟的大叔,穿着一身貂皮的土豪形象。
豪气冲天的感觉,多了一些豪横,却少了一些威严。
设计师用这种暗红色的“文化砖”加持,让报业大厦没有了往日的岁月沧桑,没有了老练的成熟色彩。
或许,从报业集团改造那天开始,报业文化的白色瓷砖,被一块一块地凿掉了。
如同传媒界的巨龙被挖去了鳞片。
报业大厦南侧,又重新盖了一栋办公楼。
报业集团后身的大院,被混凝土建筑围城了一个“口”字。
新楼里面也不见得有多豪华的装修,确实比老楼更具现代感。
王雨潇听说,盖这栋新大楼,是集团一把手的想法,想在退休之前,从中捞点“实惠”的。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王雨潇早已看穿官场那点事儿,总比那些连旗号都不打的贪官好一些,至少,集团一把手还算干件人事儿。
新环境非常宽敞,办公环境十分舒适。
王雨潇想起了一个人,稍微年长他两岁的大河,长相比较高大微胖。
王雨潇记不住他的全名,却把他说的故事,记得一清二楚。
王雨潇买房子之初,需要借款支付房款,拖朋友大江办妥之后,便要他去大河哪里取钱。
大江出于何种目的,他也摸不着头脑。
几经周折,来到大河的办公地点。
位于一栋物业的楼顶,像私搭的一层楼板房,作为他的办公室。
要找大河是做工程的,门口牌匾上的公司名说明了一切。
大河客气地说:“保险柜钥匙在财务手里。”
在等待财务赶到的过程中,大河碍于大江的面子,热情地聊了一会儿。
“你们报业集团盖楼的时候,还曾找过我呢。”
王雨潇假装吃惊地应和着:“是吗?”
大河说:“但是呢,我嫌乎那个活儿太瘦了,我便没有接。”
王雨潇自己单位的事情,他怎么能随便乱说。
“是啊,对于你这样干大工程的老板来说,这个小办公楼的活儿,确实不赚几个钱,还得操心,搭工夫。”
王雨潇捧着大河说着,很快,管财务的来了,他拿着20万借款便离开了。
可是,大河这句话的信息量真的很大!
为什么这么大的工程量,他还嫌弃不赚钱呢?
商人有不愿意赚的钱,这背后肯定有“文章”。
王雨潇眼睛一转,很显然,是工程的回扣,超出了大河的心里承受范围,他才不去交那个“智商税”。
王雨潇猜测,好比是100元的建筑利润,拿走90元回扣。
集团一把手都快退休了,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花这么大的代价交朋友不值得。
况且,大河也不是缺钱的主儿,真要是穷疯了,瘦成什么样他都得接。
乘坐观光的玻璃电梯,王雨潇对一楼大厅一览无余。
那几个熟悉的保安,气宇轩昂的站在哪里,他们的服装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可是,他们再怎么提升威严的形象,王雨潇也看不上他们。
对外闹事儿的很怂,对内的单位人看得却很紧,王雨潇也不明白是什么逻辑。
一晃,在采编平台这个新环境,王雨潇已经工作几年了。
采编平台空间很大,宽阔的感觉是没有隐私可言。
一早上,在平台打电话的,都是寻找新闻线索的记者。
偶尔也能听见,记者和读者或被曝光对象对骂声,多是对方无理取闹,记者被骂急眼了,也无法克制晚报的规定。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也没有办法,曝光记者戳谁的脊梁骨,谁都难受。
这样的人有个通病,忍让他们叫唤几声还来劲儿。
王雨潇把双腿搭在桌子上,抽掉靠背的开关,一副躺平的德行,又把手里刚取的晚报,稍稍往高抬了一些,只为眼不见心不烦。
今天的报纸上,王雨潇没有找到他的新闻报道。
写好的报道还在大福的办公桌上,他不担心刊登不出来,也懒得关心自己写完的报道。
随便翻一遍,,看看其他同事都写了什么报道,嗅一嗅,最近报道的风向。
这些日子,王雨潇一直是这样,一丁点的采访想法都没有,那怕是重大新闻线索,也勾不起他的兴趣。
唯一让他抬一下眼皮儿的,是话题性比价强的新闻事件。
王雨潇的经验告诉他,这种线索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采编平台的大玻璃门拉开了,这个可恨的自动门,不知道夹了王雨潇多少回。
每次都是带着一声闷响,两块玻璃门,一前一后夹在他的胸口,然后又弹了回去。
王雨潇没有写新闻报道,他也时刻在琢磨,脑子都是新闻线索的采写和策划。
他认为,一个好的策划相当于酵母,有了它,蒸的发面馒头才更蓬松、绵软。
洗手间设计在采编平台的门口。
女洗手间紧挨着门,真是明智的选择。
男洗手间靠外,保洁大姐得跟着屁股后头,拾掇男洗手间的卫生。
也不知道是男生没有向前一小步,还是有拉拉尿的毛病。
总之,采编平台的脸面,被骚哄哄的男厕丢尽了。
老周在晚报例会上,像老娘们一样,经常婆婆妈妈地唠叨平台卫生这点事儿。
男洗手间最值得称赞的,是大理石装饰的洗手池子,大得几乎可以在里面打个滚子。
王雨潇在风干机上比划几下,赶紧来到平台门口,等待有人经过,帮忙刷一下门禁卡。
他腋下的包装着他所有的“家当”,被落在了办公桌上。
进了平台,他能听见手机铃声,不必担心错过领导的电话,或者重大新闻线索。
一进门,便是采编平台的公示板,公示板能贴满一期报纸的版面,若这边不够,对面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公示版。
刚刚被晚报办公室贴上红头文件,这个重要信息留住了王雨潇的匆匆脚步。
文件公示全体传媒集团员工,集团要投资影视基地、文化大厦、西城区洋湖风景区。
王雨潇看到投资的产业,都不是新闻有关的行当,能和文化搭上肩膀,助力集团的未来发展,应该是非常有前景的文化投资产业。
目前,天都市房地产市场,房产增值的现象比比皆是,早期的投资房都翻了一番。
文化大厦也好,影视基地也罢,都是传媒集团摆在路边的“保险柜”,与天都市歌剧院、博物馆为伍,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文化产业投资。
王雨潇不了解,创办天都卫视的热度,像湖边公园冬天里的温度计,已经降温了。
他猜想,创办天都卫视的事情,会不会就此凉透了!
要不然,集团那还有心思投资这些文化产业。
如果真是有关部门不能审批,传媒集团面对网络媒体的重拳威逼下,文化产业投资也是无奈之举。
龚总编总不能把托起的“太阳”(传媒集团),再扔到地上。
投资文化产业无非一个难点——资金。
龚总编饱读经济学和会计学,他能够运筹帷幄。
况且,传媒集团有可以抵押的资产,有巨大的媒体影响力,所谓树大根深,何惧风雨?
传媒集团依靠广告收益,维持运转是富富有余,可是,积累创业资金,如同水中捞月。
所以,龚总编屁股底下的老板椅,并不是奢望地那么舒服,偶尔也如坐针毡!
作为新闻人,王雨潇很清楚,房产红利是有期限的。
一旦累计到巨大的泡沫,然后,突然爆掉,蒸发掉的资产像泡沫一样一触即散。
传媒集团投资文化产业,之后如何经营,还是一个未知数。
经营不善,保险柜也得被掏空。
于是,龚总编号召集资,有钱大家一起赚。
红头文件的信息明确指出,集团投资这些文化产业需要员工集资,项目带来的收益,以分红的形式回报给大家。
这个办法,是否合乎规矩,且不论,过去曾集资的员工都获利了。
这次集资,龚总编直接指出,中层干部都要5万元起,中层干部以上都要20万元起,以集团员工自愿为原则。
尝到甜头的员工得到分红的事,都有目共睹,他们的积极带动下,手头宽裕的员工,下手都比较狠,甚至集资5万元左右的大有人在。
王雨潇对传媒集团集资分红的事情十分反感。
他认为,自己一直是看别人吃葡萄的命,心里的酸楚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