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来天都市,市委书记没有平稳退休的!”
王雨潇说:“大家没有必要再讨论了,这两天就能有说法了。央媒肯定比咱们还关注!”
“我看快半夜了,你们再喝一会吧!我干了杯中酒,先撤了!”
王雨潇的话像下课铃声,说完,大家一哄而散。
相聚的时光,挥霍多少,都不会玩够。
再这么喝下去,又要迎接朝阳了,身体也亮红灯了。
王雨潇一身酒味地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已经习惯了,这个点,天都市打车的人大多都一个味儿!
王雨潇不好意思地把车窗开大一些。
然后,他点燃一根烟,以为烟味能掩盖一些浓烈的酒味,他却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几分钟,王雨潇到家了,倒头大睡。
再起床,已经是第二天上午10点了。
王雨潇起床梳洗打扮一番,脸上的色彩依然十分黯淡。
刷牙的过程,他像捅到嗓子眼儿一样的难受,最终浓烈的酒精味喷涌而出,那感觉真是糟透了,那个乙醇怪兽非得把他拽走,吃掉不可。
蹬上公交车,王雨潇把住扶手站着。
尽管车上有很多空座,但是他依然坚持这个习惯。
因为,一旦进入写报道的状态,他一坐就是一整天。
结果,公交车一个转弯,让王雨潇的胃里翻江倒海、热火朝天!
王雨潇一把抓住椅子背,缓缓地坐下来,脸色更难看。
他没有在报业集团附灯岗站牌下车,而是继续坐到电视台,准备讨好一下三丫。
很快,三丫和几个小麻雀一般的女同事,有说有笑地来到食堂。
在食堂门口碰见,三丫还很意外。
王雨潇觉得早上没能一起吃饭,中午一起吃食堂,也算是开启新的一天了。
三丫扯着他的胳膊,排在就餐队伍的后面。
吃完午饭,三丫把王雨潇送去公交站牌。
看来,三丫对王雨潇“赎罪”的举动,很是欣赏。
他们一直很恩爱,这对于窘困的小家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来到报业大厦。
王雨潇心想,手里有钱也不能乱花。
这两天,他什么工作都没有干,现在,他惦记自己的考核任务。
他手里的确有一个新闻线索,他一直没有去,因为路途比较遥远。
他一度放弃,临江县偏远乡镇的新闻线索。
若不是手里的钱比较宽裕,他很难做出去采访的决定。
去采访那个潜伏十几年的shā • rén犯。
说动身,王雨潇毫不犹豫。
他拿起一份报纸,来到路边。
再次,坐公交车去客运总站,然后,乘坐去往该乡镇的小巴车。
小巴车要坐将近3个小时,王雨潇靠在车窗上,无聊地看着手中的报纸。
这时,他发现这份报纸,除了社会新闻版面,其它版面都在。
在环球新闻版面,央媒通稿发布:天都市市委书记王健,因贪污数亿元,被批准逮捕。
令王雨潇万万没想到,这个贪污的王健,还是一个“潜伏”很深的瘾君子。
通稿指出,王健检举有功从宽处罚,也得是十几年刑期。
王雨潇暗暗琢磨。
“市委书记王健,比那个shā • rén犯潜伏得还深。”
“谁能想到,派头十足的市委书记,居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瘾君子。这对于天都市形象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受了3个小时的“酷刑”,王雨潇的腰比小巴司机的都累。
小镇很大,能与一些比较小县城媲美。
这里的房子比较老旧,不加修饰的水泥外墙建筑,比比皆是。
给记者打电话的,是当地居民王老汉。
他的家也住在镇里,一个背着街道的平房。
见到王老汉,他正叼着用白纸条卷的旱烟,这味道十分浓烈,即使是爱抽烟的人,也擎不住那股烧掉卷烟厂的怪味。
王老汉热情的把记者迎进了屋子里。
“感觉接到你电话,没多大一会儿的工夫你就到了,你来得还真的快啊!”
王雨潇客气的说。
“你别忙活了,我喝了一路的矿泉水,也不渴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就开始吧。”
王老汉把旱烟放在嘴边,眼睛不停地眨巴,一副努力回忆的焦虑模样。
“你可不知道,我这两天多郁闷。”
“我活了70来岁,居然碰上了这种事情,我心心念念大恩人,居然是一个shā • rén犯!”
如今,shā • rén在逃嫌疑人已经被捕,王老汉依然不愿意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老汉激动地说。
“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是这个现状,条件比较困难。”
“良民大药房坐堂医生,得知我的情况之后,他给我看病,从来都不收费,但药钱还是要给的。”
“他能免去看病的费用,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恩惠。”
“经过坐堂医生的诊治之后,我的身子骨硬朗多了,也能干些零活。”
“真是多亏了那位善良的坐堂医。”
说到此处,王老汉开始夸赞起来。
“坐堂医有一手中医绝活,这方圆十里地,都知道他医术高超,为人也和善。”
“良民大药房,红火十几年,得说,他是头功。”
“听说他被抓了,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是一个十几年前的shā • rén犯呢?”
“别说是我了,连他媳妇都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何许人也,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惊掉了下巴!”
在王老汉指引下,王雨潇来到良民大药房。
听说记者来了,她们几个穿白大褂七嘴八舌的抢着说,毕竟,坐堂医已经被抓了,她们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两天前的下午,屋子里突然来了七八个男的,其中一个男的伸出手腕,要坐堂医把脉,突然,他们一拥而上,把坐堂医按在了地上。”
“其中两个人,将坐堂医胳膊背在身后,膝盖摁在肩膀子上。”
“其他人有掏出手铐的,有掏出脚镣的,还有用黑布蒙上坐堂医的。”
“我们这辈子也没身临其境地,见到过这样惊险的抓捕场面。”
“正在大家都惊呆的时候,一男子亮出了警官证,并告诉药店老板,此人涉嫌命案。”
那位一手拎着扫把,一手拿着撮子的妇女,激动的讲述着逮捕现场。
然后,大家陷入一锅粥,七嘴八舌地议论坐堂医。
“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真想不到,平时,这个人很不错,在药店十几年一直口碑很好。”
“谁能想到,众人眼里的好人,居然是一个shā • rén的罪犯。”
这是坐堂医爱人。
大家见她被骗十几年,心生怜悯,把她推到记者面前。
她说:“十年前,我在药店打杂,他也在药店给人看病。”
“一来二去,我们俩就到一起了。”
“我当时觉得他人品好,还有看病的手艺,和他过日子,将来一定会红红火火。”
“结婚之后,他一直推脱,不让我见他们家中的任何人。”
“我生气地问他,我说,你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我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嫁给你。”
“他看我不乐意!然后,他就哄着我,给我买衣服和吃喝,倒是舍得在我身上付出。”
“后来,他干脆骗我说,自己是孤儿。”
“他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嫌弃,所以才一直瞒着。我一看,他这样的出身,一定吃过不少苦,我对他越来越好。”
“我们之间还有一个矛盾,就是在要孩子的问题上,他一直逃避。”
“现在,我想明白了,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得知父亲是shā • rén犯之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如今看,他这么做,对我来说,也算是仁义之举了。”
随后,王雨潇来到了公安机关进一步了解。
办案民警说:“坐堂医生并不是本地人,他是十年前shā • rén在逃的犯罪嫌疑人。”
“前两天,我们接到当地警方的协查通报,来到良民大药房对其实施抓捕。”
“为了不叫犯罪嫌疑人起疑心,侦查员佯装看病,其他侦查员比对照片之后,确定他的面相没有变化,认定坐堂医生是犯罪嫌疑人,果断对他实施逮捕。”
民警说:“他没有机会反抗,也没有反抗,反而是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了。”
“坐上警车,他说出了心里的感慨。实际上,他当初犯案并未因为多大的事情,他和一位铁哥们喝酒,席间俩人产生了矛盾。”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手拿到一把斧头,然后,对哥们下了死手,一顿猛砍。当时,他哥们浑身是血一命呜呼。”
“他被鲜血吓得十分清醒,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将死去的哥们衣服套上,开始逃亡生涯,直到逃到我市这个偏远的乡镇落脚。”
“为了生存,他开始寻找工作,毕竟,他懂一点中医,于是,良民大药房雇佣了他,这一干居然干了十几年。”
“他平时很少外出,在别人眼里,他是勤恳工作,实际上,他是在躲避侦查。他反侦察的能力十分强悍,而且生活自律地在药店潜伏十几年。”
那么,他是怎样被发现的呢?王雨潇不解的问着。
民警说:“他在外用的名字,是他亲生哥哥的名字,甚至,还以他哥哥的名义,弄了一张假身份证。”
“他一边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中,一边畅享着另一个自己(哥哥名字的自己)的幸福生活。”
“但是,他这些年从来不敢跟家里人联系。既然他哥哥是一个守法的好人,一直以来,侦查员的调查,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他什么时候露馅的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年长的哥哥因为意外去世了,当地侦查员进一步研判,发现人去世了,身份证和银行卡均十分活跃。”
“起初,怀疑有人盗用逝者的身份信息进行诈骗。”
“经过进一步侦查,发现诈骗分子,居然是他杀过人的弟弟。”
“通过协查单位提供的嫌疑人照片,同坐堂医本人比对,确定在天都市用哥哥名字生活的坐堂医生,正是shā • rén在逃犯罪嫌疑人。”
“天都市警方迅速出警,将犯罪嫌疑人当场抓获。”
至此,潜伏的shā • rén嫌犯坐堂医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他布下的一个好人的弥天大谎,着实让人难以消化。
尤其是坐堂医的爱人,还有他施以小恩小惠的王老汉,以及朝夕相处的药店员工……
当地人十分震惊,他们需要时间去疗被骗的伤。
回到报社,已经是晚上6点。
本以为写完报道也来不及发表了。
王雨潇还是坚持写完,他觉得故事虽然比较反转,但是情节比较简单,稍微把记录的采访记录整理一下,基本上就是成品了。
而且这个报道正适合,大福新开设的栏目,一档说书的故事栏目。
王雨潇按照栏目的标准,精准投稿,半个小时,大功告成。
大福看到报道十分高兴。
“这个事情不大,有意思的是剧情十分反转。而且你这标题也不错,对对对,就叫《潜伏》,我看挺好。”
“这样,你把报道给编辑,要她把那个上版的报道换了!”
王雨潇一脸兴奋的跑向了编辑。
编辑可没给他好脸子,也是,人家的版面编排得差不多了,突然换报道,搁谁能乐意?
王雨潇懒得搭理这些编辑,仿佛记者和编辑是天敌一般,顺心情的时候,客气一下,不顺心情的时候,把写好的报道扔给她,把领导的话传达之后,他便找个办公室抽烟去了。
王雨潇要是回家了,肯定得被她折腾回来,修改报道不可。
于是,他总是等待报道彻底编排完事儿,他才离开。
在王雨潇眼里,采编平台这个鬼地方,没一个正常人。
可是,当他离开的时候,脑子里像过幕一样,回忆起这里的故事,和故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