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圆桌上燃着铜绿罩子的灯。光在各色珠宝里,珠宝在女人手指上。梁昭把旗袍前襟折翻开来,一线线往里子里进针。旗袍上的苏绣样式是凤衔花篮。
窦太说不能够啊,“我茶汤还没煮好。好了你要喝一口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呀,急什么?
“窦太太上了好久的茶道课,辛辛苦苦,就等着在我们面前交功课。十五张品茶的嘴,缺一不可。可不能拂了她的面子,”说话的那位望望梁昭,“而且小昭,忘记我教过你的嘛?要等到老公来电催你回去再走。”
“那今晚我们有一半都别想回去了。”
“放一百个心。总会打的。因为他总要洗澡,进浴室总会丢三落四点什么,找不着了总会想起我们。哪怕不洗澡,肚子饿了也光会叫。”
“哈哈哈哈……”
席上一群女人就这么磨起牙来。
梁昭始终静默地边缘自己,用顶针箍挠挠头皮,又继续缝。从前来这边仅仅抱着应试心态,因为她是咨询顾问,要扩大人脉圈也要客户甲方的一手资源,
但后来这件旗袍成了她过来的第二条理由。没几天就是小年,冬天到了,老话说冬衣夏买夏衣冬做,她才想快快完成这份心血,为自己,也为夏天。
寒风里熟落的梅花簌簌地撇过窗棱。窦太从七嘴八舌间别出视线看梁昭,灯火之下,这个轻熟眉眼的江南小妞悄悄坐着,瘦单但停匀,身后影子支着她。
好看且年轻的美人大抵就这一味好。你即便心高气傲地不爱理人,也没人忍心怪你。窦太朦胧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她把女士烟夹在指间,起头点了。烟盒丢出去的一瞬抿嘴笑笑,喊昭昭,她不会随别家太太喊她小昭。因为窦太记得当初结识时,梁昭介绍单名写法的方式:
形旁日,声旁召。
可别说是波斯明教教主的昭哦!我不太喜欢小昭这个角色。
“说说你家那位罢。”
“你来这边这么久,全听我们说了。今朝权当我好奇猎奇,或者是等价交换,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