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驾马前行,京都城门在身后逐渐成一个缩影。
陆九霄忽的拉住缰绳,停在此路的第一个凉亭处。
他在这条路上送过贺忱很多次,但只有今日,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每一回说的“待我归来”都不过是予人安宁,原来他每次停在此处回头看,都是不舍与惦念。
六年前这条路上厚雪覆盖,寸草不生。
而如今,孟春时节,冬雪消融,就连地砖的间隙,都冒出了嫩芽。二月初六,大军抵达瞿都。
宣武帝在位时整个骊国武将凋零,户部给边境拨下的钱粮少而又少,长久以来,士气低迷,莫说镇守瞿都的兵,就连镇守瞿都的魏均都是个懒散将领。上次西瀛攻城恰好有许驰琰在,而这回没了许驰琰,整个瞿都灰头土脸,连连败退。
而眼下,瞿都的兵已退到昌蓝关,再退,就要退出整个瞿都了。
自陆九霄进城以来,街巷阡陌,各处是头破血流、无人看顾的士兵,以及沿街乞讨的难民。
陆九霄拧眉顿住,眼前的一幕似跟六年前的役都有所重叠。
许驰琰看他一眼,道:“战时的边境素来如此。”
话落,不远处的棚子“哐”地一声倒下。
只见两名头戴武弁,身着赤色短襦,腰束革带,持砍刀的士兵正拽着一蓝衣妇人,妇人头发凌乱,死死抱着梁柱,而她身侧还有个嗷嗷啼哭的男童。
士兵扬声骂了几句脏话,道:“臭娘们,非让老子来硬的!”
周遭之人纷纷避开低下头,生怕累及自身,就连许驰琰都见怪不怪。
陆九霄看他,他抿唇解释道:“军都是五大粗的男人,军妓少,大多都是供给上层将领,底层这些士兵沾不到甜头,加之瞿都慌乱数年,这种强抢民女之事,早都见怪不怪了。”
毕竟,朝廷要守的是瞿都的矿山,而非瞿都的百姓,没人会将他们的贱命当命。
陆九霄眸色沉了下来。饶是混迹了五年花街柳巷,也从未听过哪家秦楼楚馆强抢民女的,还是个有孩子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