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落下,园里才安静了下来,空留了一地的叶子和惨兮兮的树。
景舟轻着步子来到后园入口,远远地看着傅其章靠着柱子,坐在高台的凉亭里,身边零落摆着几个酒瓶。
心病还须心药医,世人都知道的道理。他并没有去打扰,只觉着若现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夫人找回来。
景舟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往前院去守着,却在长廊一转角遇上了兰芷。
“兰芷姑娘?”景舟惊讶,兰芷在此处便说明沈郁茹也回来了。
兰芷听到声音回身,见到人怔了下,赶忙行礼:“景…景大人。”
景舟看着远处的屋子已经燃起了灯,问道:“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景大人可是有事儿?”兰芷疑惑。
见着人为难不再说话,她便明白了是什么事儿。毕竟当日将军与夫人吵的厉害,连府里的小厮都能看出来两个人闹了别扭。
“劳烦兰芷姑娘帮个忙,好让将军与夫人,有个说话的契机。”景舟见她意会,便直接开口。
兰芷往远处关着的门警惕地看了,不太拿得定主意,但眼下两人总真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一曲一直的两人,任谁看了都着急,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这事儿不好张扬,景舟上前耳语。
“他们…不会又吵起来吧。”兰芷听后依旧担心,水灵灵的眼睛犹豫不定。
“不会,将军的秉性我了解。”景舟肯定道,又补了一句:“别说我在。”
兰芷点头后转身往房间走去,她进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情绪。
沈郁茹刚把榻上小桌的灯也点了,突然门被推开。
“夫人,不好了!将军他…”兰芷看着面色焦急,却是故意讲话说了一半。
“将军怎么了?”沈郁茹见着人犹豫,忽然提起了心。
兰芷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演得像些,便更担心道:“听小厮说,将军在后园练半晌的剑,方才又喝了许多的酒。现在不知是不是晕在了凉亭里…”
镇远将军晕倒在自己府里无人发觉,简直难以置信,沈郁茹神色颇为疑惑道:“府中没人去看吗?”
兰芷低着声音道:“将军练剑练得凶狠,小厮们都…都不敢近身…”
如若这么说,沈郁茹倒是能理解一二。毕竟那日她在街上看过傅其章发怒的样子,若是不甚了解,当真是不敢近身的。
一回来便折腾,又喝了许多酒。沈郁茹猜着还是因为向太子妥协的事情,他还不确定傅其章是否想见自己。
“景舟呢?”她问道,想着还是别去见面惹他忧心。
此刻兰芷才觉出来景舟最后一句的妙用,她忙道:“景大人...不在!”
就算再怎样,也不能任人晕在凉亭里,万一中了暑气又被酒一激,那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也无可奈何。沈郁茹没再说话,只是沉了沉气整理好衣服,快步出了门往后园走去。
一进后园就能看到那个凉亭,傅其章还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上立着的瓷酒瓶看着有三五个。
天色渐暗,也不知人在这里呆了多久。沈郁茹担心,赶紧往凉亭的方向走过去,生怕他出点什么事情。
但是现在相见,心中也还是忐忑的。她压下紧张的呼吸,轻着步子上了台阶。
到了近前,看清傅其章闭目靠着,似乎没有反应。沈郁茹心中一慌,忙又上前几步想去拍一拍他:“将…”
可是还没动手,却见人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声音戛然而止,傅其章循声看过去,也没想到是她,二人都出乎意料。
“你…没事儿?”沈郁茹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躲避,却又来不及收起关心的神色。
傅其章是喝了些酒的,被她这么一问也不明缘由,却分不出神思考,惊异地问:“你没走?。”
两人都不知对方在问什么,只知道现在见面颇为尴尬。沈郁茹见人醒着,复而垂下了目光,转身就要走。
傅其章微醺却还清醒,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沈郁茹转身刹那,他一把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腕,紧紧地握着。任人想收回手臂,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二人僵持良久,傅其章见她没有转身,于是用力一拽,将人带到了自己身前。
沈郁茹一惊,直到腿靠到了长石椅才站定。她不知道傅其章要干什么,只能是有些惊慌地看着。
把如此清瘦的一个人拽到身边,十分轻松。傅其章头抵着柱子抬眼仰视着她,神色不知何时有些悲伤。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腕又略微用力,拽着人坐下。
在后园入口,景舟与兰芷远远地看着,见着两个人坐在了一起,才对视一眼满意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