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其章早已没了下午时的激动,他平和地看着身边惴惴不安的人,道:“旁的事我都不在乎,现在只有一句话想问你。“
他忽然动容:“你有没有一刻,那怕一刻对我是真心的?”
沈郁茹惶恐抬眼对视,从没想过他在意的竟是自己的真心。可走到这一步,她甚至不敢空口无凭,去说自己有过这一份真心。
有或者没有,傅其章只想要一个回复而已。他移开了眼神暗自懊恼,拎起身边的青瓷壶仰头灌了一口酒,觉得太阳穴跳着疼。
一口酒喝下,忽然激起了心里那池水。
傅其章也不看她,自顾自地抛出所有情绪,道:“从在邀月楼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日夜难忘。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放不下,而且日子越久越放不下!我真的喜欢你,真的!”
说完这些话,他才感觉自己头脑不大清醒,也不是醉了,就是被一股劲儿冲昏了头脑。
沈郁茹听着这番话,惊讶、难以置信。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如此直白吐露自己的感情,还有一份直指内心的真情。
傅其章舒了一口气,将喉间酒气呼出不少,又道:“我跟你说不必担心,我会帮你…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他很难像沈郁茹那样隐藏自己的情绪,凡事都闷在心里。
说着说着,他也不等人回应什么,又道:“从成亲第一日我就处处盘算,总怕伤了你,可又怕有地方盘算不到。”
沈郁茹很想去替他理一理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可当面对那样令人心疼的眼神,却连抬手觉得困难。
“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你又总对我缄口不言,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傅其章说得真诚却又无奈。
这些真情实意,沈郁茹何尝没感觉。但是越是真心摆在她面前,她越是不敢接受。心中有愧,也害怕自己沉溺其中,哪一天突然失去。
“自从你说了要离开,我就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害怕你突然就走了。”傅其章说着又仰头饮了一口酒,压下心头那一阵疼。
落日尚有余光,沈郁茹眼中噙着泪,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发现原来这个人所有的低落与懊恼,都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和却步不前,他一直在等着自己迈出哪怕一步。
酒不醉人人自醉,傅其章手中握着瓷瓶也不再喝,终于直视道:“现在没了那些威胁,你还愿意与我在一起吗?如果你觉得留下痛苦煎熬,我可以送你离开。”
说罢他望着沈郁茹,期待能换来一丝丝回应。
听了这么多,沈郁茹忽然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之前毫无头绪的乱麻,都抵不过今日这一番坚定的肺腑之言。
她长舒了一口气,心不再是悬着的,郑重地看过去。
看到对方的眼睛,傅其章却忽然心慌了,怕真的是他害怕的答案。
“我舍不得,但真心远比那一纸婚书重要。”傅其章说着竟哽咽,真诚又期待地望着。
沈郁茹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眼神的慢慢笃定起来。直到最后一句,她眼中突然多了些欢喜充盈泪水。
如此多年,她从未听过如此直白恳切,令人安心的话。
傅其章那双平日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不要说像狼,怕是只能像只软绒的小狗。
二人互相望了片刻,沈郁茹一颗泪珠滑落,忽然破泣而笑,喊了声:“傅其章!”
这是她第一次喊这个名字,这一声似乎把傅其章的魂儿给喊了回来,他神色中朦胧的醉意乍然褪去,惊讶又无措。
沈郁茹觉得口中寡淡,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瓷瓶,仰头喝了一口。一股灼热自喉间到胃里,她舒了一口气,似乎将之前所有不安全呼了出来。
“我不想离开,对你是真心的,今后信你!”短短三句话,沈郁茹望着傅其章的眼睛说得肯定。
往前的事情她瞻前顾后,最终只能是困的自己不敢前行。
原来直接表明心意也没这么困难,那些不必要的担心也实属多余,人就在眼前,真心也在眼前。
傅其章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从沈郁茹这里,听到这么肯定的话语,而不是“对不起,不必了,将军决定就好。”这些说辞。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喝醉听错了。
沈郁茹带着泪水笑着,凑近捧起傅其章的脸,仔细打量那双惊慌的眼睛。
她看了会儿,缓缓贴近在他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吻。
这一个吻,比百十壶烈酒更让傅其章心潮澎湃。他愣了片刻,一把把人拥在怀里,欣喜若狂。
抱了许久,傅其章终于肯松手。尚有暖色的暮光,落在沈郁茹的眉目间,他能觉出来自己呼吸炙热。
四周静谧,微风裹挟白日的余温袭来,扑在二人身上。
一点一点的,傅其章眼神热烈起来,喉结一动觉得口干。他在犹豫中慢慢凑近,小心地试探着,小心翼翼。
沈郁茹没有躲避,只是紧张地闭了眼睛,睫毛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