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驻扎在平缓的高坡上,地方还算干净,能供人安稳地待着。可看着村落里这情况,沈郁茹又怎能安坐。
殷可竹一直陪着她,如今两人顺着尚能走的路,往村中去查看。
冀南军将战时用的营帐塔在了平坦的地方,供那些房屋被冲毁的百姓暂时歇息。
冀南与豫中离得近,冀南军中也有家在豫中的兵士,现在他们收整地分外卖力,毕竟是脚下是自己生长的地方。
营帐中已经住进了不少人,那些百姓只见路过的将士对沈郁茹敬重,却不知这个年轻好看的姑娘有何来头。
旁边矮凳上坐着一位老妇人,还有个身型敦实憨厚的士兵蹲在她旁边,留了个背影给沈郁茹。
“娘,给您看个东西!”这士兵神秘地笑着,仔细从怀中取出一支簪子,举到老妇人面前。
沈郁茹听着声音也好奇是什么,便停住脚步去看,这发现这不正是那天在济宁时嘉奖的簪子吗。
簪子虽然不是什么太名贵的金簪玉簪,却也做得精致。
老妇人拿着后眯起眼睛映着太阳看了许久,粗糙的手细细地摸过:“这哪儿来的?”
“儿子在军中的嘉奖。”那士兵说得自豪。
老妇人并不相信:“胡说,立功怎么奖你簪子。”
士兵挪了挪蹲着的脚步,从老妇人手里拿过簪子,去给她戴:“这可是镇远将军夫人亲自到大营里嘉奖的,夫人也戴了呢。”
“我怎么能与大将军的夫人戴一样的东西,净说笑。”老妇人还是不信,却可见着很欢喜。
士兵手指粗壮,又没给做过这活,总觉着戴得不满意:“将军夫人说了,这叫同簪共衣,您看这些大军的将士都会保护您的。”
听到这话,沈郁茹与殷可竹对视一眼,心中千滋百味。实在没想到,这话能被原封不动的传到士兵亲眷的耳朵里。
“您放心,现在镇远将军都在豫中,您老就安心待着,万不会再出什么大事。”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又摆弄调整,看着不大称手。
在一旁看了良久的沈郁茹,忽然欣慰一笑,走近几步:“我来吧。”
士兵听见了声音仰头去看,却见沈郁茹已经俯下身去给自己娘亲戴簪子。
“夫人?见过夫人!”他忙起身,惊慌失措。
沈郁茹簪子戴得熟稔,戴好后又起身打量。还真是岁月不摧美人韵,仔细这老妇人,依旧可见年轻时的风韵。
“娘!这就是镇远将军夫人!”士兵赶紧去扶老妇人起来,说得惊喜。
他这一嗓子,引来了一旁不少人的目光,沈郁茹见人腿脚不便,直接去扶住让她继续坐着:“您坐。”
老妇人虽然年龄大了但思绪敏捷,看着人气质不凡,又听这称呼更为惶恐:“将军夫人?使不得,使不得。”
“这簪子确实是给将士的嘉奖,您儿子十分英勇。”沈郁茹握起她枯槁的手,送去一点安心。
士兵得了当面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老妇人也激动,她无意间见着了沈郁茹头上,确实有跟刚才自己儿子手里一样的簪子。
沈郁茹见人眼神停在自己的发间,便知道她在看什么,特意歪了歪头,笑着:“您看,我们一样的。”
“好,好啊...”老妇人也不知是觉得安心,还是在夸眼前的人好看,只是长叹一口气。
周围人交头接耳地开始议论,看过来的眼神中多是欢喜赞赏的神色。
见过太子的傅其章,如今得了空,正往大营来查看,却正好见着了这幅场景。
“发生何事?”他打量一圈,问道。
在场的人这才投去目光,沈郁茹笑盈盈地走过去,并未说话。
白发间的簪子十分瞩目,傅其章一眼便看见了,他一怔,又见身边的人正笑着。
一模一样的两支簪子,似乎就这么在这些人之间连起的一条纽带,把心绑在了一起。
两人都在了,老妇人忽然眼神亮莹莹的,在他儿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这神仙似的两个人儿呀。”
得此赞叹,傅其章不禁一笑,挽起了沈郁茹的手:“老人家放心,嘉宁众将士都在豫中,想必房屋不久就能重建。”
这么一说,在场百姓都觉着,眼下这些脱下铠甲的嘉宁士兵,成了最安心的依靠。
“将军,沈子耀呢。”殷可竹虽然不忍心打扰夫妻俩,但是俺是忍不住去问。
傅其章道:“在底下东边。”
得了指路的殷可竹,忽然往沈郁茹看了一眼,转身前低头一笑。毕竟一路上她已经多多少少表明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