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熹知道他在调侃自己,却没接话,反问道:“这次你会死吗?”
“……也许会吧。”凛玉沉默了一下,“凡万物皆有归去之期。”
他生来便极少考虑消亡的事,也极少有消亡的机会。原以为还要再过几个沧海桑田才能遇到的事,不成想来得这么迅速。
他抑住低咳,温声道:“不必怕。待我去后,你替我把听澜山照顾好。”
闻熹低着头,看着脚下土地的颜色一点点暗下去,报丧鸟枯干的声音又远远地传来。他忽然钝钝地道:“凛玉,我不值得的,你是天界神君,不该为我死。”
那是他心里盘桓了许多日的疑问。
从庚辰,到秦药石,再到魔君,到天界,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也知道不值得。他自幼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无非是成为一把利刃,魔君的,或是其他人的。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失去了用处的武器。
他可以成为神魔大战的武器,可以成为神族讨伐魔界的理由,可是
谁会为了救这样一个人付出没有任何回报的、巨大不可逆转的代价呢?
凛玉眼睫颤了颤。
原来闻熹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有缚神索在手的秦药石不是留不住他,而是不希望凛玉为他牺牲,也知道天界不愿为了他这样无足轻重又极其不堪的魔物与魔族翻脸,毁了来之不易的暂时的太平,更知道天界不出手援助,也是认为他不可信任。
他看起来不谙世事、懵懂无知,但实际上什么都明白,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