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闻言,眼神越发凌厉,“之前本宫还当你是一个好的,没想到你竟然想一人独宠。本宫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如愿,你走吧。”
姜麓行礼告辞,心道之前她也当宋皇后是一个开明的,没想到对方到底是古代的婆婆,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她走之后,宋皇后突然低低笑起来。
“娘娘,你不生气?”老嬷嬷问。王妃竟然想一人霸着王爷,这样的想法简直是骇人听闻。一个乡野长大的女子,再是有几分聪明也不敢有这样的痴心妄想,传出去岂不让人骂死。
“本宫为何要生气?”宋皇后眼神变得无比柔和,她用手挡了一下阳光。
恍记少年策马恣意,她也曾豪言壮语说过要找一个一心一意的郎君。他们可以谈天说地,可以对饮博弈。走遍大昭的山山水水,做一对逍遥的神仙眷侣。
一道圣旨降下,她不得不告别父母远嫁奉京。从太子妃到皇后娘娘,世人只看到她身上的殊荣与尊贵,却不知她心中的荒芜与凄凉。
“她敢说出来,本宫很是佩服。”
老嬷嬷不懂了,娘娘怎么不但不生气,反而欣赏王妃娘娘。“娘娘,王妃存着这样的心思,难道要容着她吗?”
宋皇后幽幽道:“说易行难,她若真能做到,那也是她的本事。”
那边姜麓已经出了邀月宫,带路出宫的太监还是上回的那一个,一路上依然像个哑巴。行到半路她前方隐约听到哀哀的声音,像是有人摔倒在地。她不由心头一凛,那太监突然请示她要不要绕另一条路出宫。
那女子应该摔得不轻,其中还听到有宫女惊呼流血的字样。她加快脚步低头前行,丝毫没有一探究竟或是帮忙的意思。
后宫是什么地方,岂有寻常之事?
不是姜麓冷血,而是她不敢同情心泛滥。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设局,若不然怎么偏偏如此之巧。
那太监偷偷松了一口气,似乎很怕她突然多管闲事。绕的路虽然远了一些,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等出了后宫之后,姜麓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出宫后她在宫门外等秦彦,望着高高的宫墙心情复杂。这个世人眼中最神秘最高贵的地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想再踏进一步。
约半个时辰后,秦彦终于出来。夫妻二人眼神交流着,待上马车之后秦彦才说起宫里出了事,有个美人小产了。
“是不是晴美人?”姜麓问。
秦彦大惊,“你碰到她了?”
姜麓也不隐瞒,说起自己出宫之事,当时她就听出是晴美人的声音。上回她和晴美人打过交道,那样一个有宠而无脑的女子,迟早会沦为他人算计谋划的牺牲品。
后宫容不下单纯之人,更容不下愚笨之人。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在人吃人的深宫之中更是变本加厉。
“我真的不喜欢你家。”她说。
“这不是家。”秦彦黯然道。
是啊,这怎么可能是家。
姜麓托腮叹气,“我有点想我们那个家了,怪不得别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我宁愿以天为帐以地为席四海为家,也不愿在冰冷的金宫里度日如年。”
秦彦什么也没说,唯有双手慢慢握成拳。
他们来京中已有好几日,该谢的恩已经谢过,想见和不想见人也全见了。贤王府还未修好,那几位安置的太监宫女还想来拜见主子,被姜麓直接拒绝。
离开的时候,姜麓早早通知阮府不必相送。临行的头天晚上,阮太傅和阮夫人登门话别,带来赠礼好几大箱。随后李大人葛大人二皇子继续前来,一直到快宵禁才散。
天微明时,秦彦和姜麓便启程离京。快到宫门口时,赶车的赵弈打眼看到姜泽和其夫人卢氏。若是只有姜泽一人,姜麓是不准备停车的。
姜麓一人下马车,秦彦没有下来。
姜泽朝着车厢行礼,然后识趣地站在一边,留着空间让姜麓和卢氏说话。卢氏侧身对着姜泽,朝姜麓歉意一笑。
姜麓问了她的身体,二人谈了一些女子孕期之事。直到最后卢氏也没有提林国公府一句,只对姜麓说一路顺风。
出了城门后,姜麓和秦彦感慨,“那位姜二少夫人看上去还不错,人也挺知情知趣的。她明显是受公婆丈夫的托付与我交好,却只字不提。当真是好女配渣男,好汉无好妻,真不知道她到底看上姜老二哪一点。”
秦彦皱起眉头,“依你之意,我们是哪一种?”
姜麓一脸兴味,“我们哪,还真不好说。万一你和你爹一样喜欢当新郎,那我们可不就是好女配渣男。”
车厢内的气氛徒然一变,秦彦好看的眉眼染上薄怒。他没怎么好脸色地看着姜麓,心口堵着无名怒火。
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从来不曾真正信过他?难道在她看来,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像父皇一样嫔妃成群。
他气势一变,姜麓就感觉到了。
这男人真不经逗。
“世间夫妻有很多种,不止是好女渣男配和好汉赖妻配。还有很多女强男弱、女弱男强或者是一对菜鸡,总之形形sè • sè什么样的都有。”
“那你说我们到底是哪一种?”秦彦字字如冰。
姜麓觉得今天若是说不清楚,他怕是真要生气了。即使她还想逗一逗他,却也怕惹怒狮子自讨苦吃。
“我们当然是强强联手。我这么厉害又花容月貌,你才貌双全芝兰玉树,不是强强相配是什么?”
秦彦轻哼一声,“自以为是。”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自以为是了?难道你不是才貌双全,难道你不是芝兰玉树?如果我这样的人都不叫厉害,那世上还有几个厉害的人。我的长相都不能称之为花容月貌,那什么样的才叫美人?”
日后赚钱养家是他,貌美如花还是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美。
“即便如此,也应该不矜不伐。”
“我夸一夸自己怎么了?你个小古板。”姜麓不服气,决定纠正他的观念。“你看那些母鸡,它们下个蛋还知道咯咯哒向世人炫耀,何况我们人乎?我不过是客观公正是陈述事实,哪里就是不谦虚?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过分谦虚也是一种骄傲,合理的自我认知才是人之常情。”
秦彦向来知道她能说,竟然拿人鸡比,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说她通透她比谁都通透,说她狡辩她比谁都能诡辩。
他不说话,姜麓默认他是被自己说服。他若不服,她还有好些话等着。看在他这么知难而退的份上,她见好就收也不乘胜追击。
一天的马车颠簸实在谈不上舒服,人倒是没有多累,就是骨架子有点遭不住。听说他们的马车还是最稳最沉的,姜麓完全能想象那些简陋的马车是什么样子。
晚上他们歇在临水县,他们进的客栈食宿皆有,客人们也是口音略杂。
客栈是信息最为流通之地,姜麓不意外还会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些人应该是从奉京而来,说的都是京城最近发生的事。
“上回来的时候还听人说贤王妃如何粗鲁无礼,这回风向完全变了,阮夫人还认了她当义女。阮太傅可是咱们大昭的第一大儒,贤王妃算是找了个好娘家。”
“我还听说林国公夫妇肠子都悔青了,为了一个养女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没有找人算过贤王妃的命格吗?”
姜麓“咦”了一声,她是什么命格?当下耳朵尖起来,她倒要听听外面又有什么新传言,好端端怎么扯到命格上面。
“你们且仔细想一想,当初贤王可是被废被贬出京的,那时谁不以为他这辈子翻身无望。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又成贤王了。你们说贤王妃是不是旺夫?”
“听你这么一说,贤王妃确实是命中有旺。”
“我跟你们说,贤王妃不仅旺夫,她还旺身边的人。贤王殿下以前身边的那个太监,不就脱籍当官去了,听说还是皇帝亲自下的圣旨。还有这临水县的县令公子,那万公子以前是个什么人物咱们也听说过,百姓私下叫他万鬼,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人说现在万公子变好了,也不欺负人也不祸害人,见到讨饭的还会给几个铜板。”
“照你们这么说,他们都被贤王妃旺的?”
“可不是,如果不是贤王妃命里带旺,一个太监还能当官?那人人害怕的万公子能变好?我还听人说出了一个什么机,是贤王殿下和二皇子一起做出来的。你们说如果不是贤王妃命里带旺,怎么偏巧贤王一进京就能做出来?”
“原来贤王妃是福星,怪不得林国公夫妇后悔。”
“正是,京中都在传贤王妃命中带旺,谁和她走得近谁就走好运。谁和她交恶谁就会倒大霉。”
姜麓瞠目结舌,这样的瞎话也有人信。
她旺什么旺啊,她又不是狗。
“你是我旺的吗?”她转过头,低声和秦彦咬耳朵。
秦彦不动如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