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父亲就别管了。”姜沐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越发觉得悲凉。“忘了告诉父亲,我此前一直在王贤身边求学,已经考取秀才功名。”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不是说秀才功名有多厉害,而是考取这个功名的是姜家最不学无术的姜沐。
以前奉京城的人提到姜沐,大多都是一个摇头。姜沐既不像姜沛一样文武双全,也不像姜泽一样颇有才名。他自小浑得很,在外面惹是生非胡天胡地没人管。
玉氏不管他,林国公对他更是放任。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一个不能撑不能摇的摆子货,没想到他竟然能在短短几月之中取得秀才功名。
玉氏又惊又喜,林国公却是想必是更多。
姜泽满目阴霾,不知在想什么。
谁也没有注意到姜明珠的反应,她实在是差点没回过神来,因为这件事情显然上辈子也是没有的。
有时候她会怀疑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自己到底有没有重生过,为什么好多事情都和上辈不一样。后来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左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人和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对大局不会有影响。
可是猛不丁又听到一桩,她还是会震惊。
前世里三哥明明一直一无是处游手好闲,后来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跑去边关投奔大哥,直到她死她也没有听到三哥有什么战绩和功名。
姜沐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心中莫名升出一种快意。他朝他们行礼告辞,任凭玉氏如何留他依旧头也不回地出了国公府。
玉氏跺脚,“这个混账,他怎么能住在贤王府?”
林国公这次没有和她站在一边,而是说道:“由他去吧。”
姜泽闻言,眼中阴霾更甚。他看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卢氏,卢氏抱着肚子一副很吃力的样子,他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卢氏身子重,并不合适去贤王府拜访,除去卢氏又找不出其他人。那双桃花眼不虞地看着姜明珠,姜明珠莫名打了一个寒战。
“母亲,明珠年纪不小了,还是早点嫁出去的好。”
乱家之源,留着何用。
姜明珠眼中含泪,“二哥,我想陪在父亲母亲身边,我不想嫁人…”
“明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若不是因为你,姜麓何至于不肯认自己的娘家。若不是因为你,老三也不会离家出走。我们国公府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吗?”
“老二!”玉氏心疼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明珠,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明珠更孝顺的女儿。我和你父亲舍不得她早点嫁人,你别忘了她可是你的妹妹。”
“母亲,我知道你疼明珠。可是你现在看看因为一个养女,我们国公府都成什么了。你没听到外面那些人怎么说你吗?”
玉氏怎么不知道。
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因为她疼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她有什么错?要不是那个孽障容不下明珠,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
说一千道一万,都怪那个孽障。
姜明珠摇摇欲坠,看不去无助至极。
玉氏更加心疼,“老二你也逼我,你们是不是要把我和明珠赶走才罢休!”
“母亲,我几时说过赶你们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珠到了嫁人的年纪,为什么不能嫁出去?”
“她嫁给谁?”玉氏来了气,那些夫人们以前见到她别提有多巴结,现在见到都绕着走。太差的她不甘心,好一点的人家又不搭话。她难道不想给明珠找个好人家吗?那也得有合适的不是。
姜泽想说就姜明珠这样的身份,无论嫁谁都是高攀。既然母亲不甘心把明珠嫁进小门小户,那还不如……
他想到那个传言,心下有了计较。
那边姜泽回到王府,发狠般地闭门读书。
姜麓啧啧称奇,还当太阳打西边升起。就连陶儿都感到吃惊,还说三公子一回到京中像变了一个人。
如今府里没有牛也没有猪,那一块除了埋下去的葡萄之外再无其它作物。小河因为没事干而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当下也跟着一起看书。
秦彦还在养伤,却也能给他们布置功课。
生活一日比一日走上正轨,明明还是那些人,却是身处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环境。下人们称呼姜沐为三公子,而姜河则是小公子。
对此姜麓默认,姜沐难得没有抗议。
秦彦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转,眼看着快要大好时他进了宫。皇帝在泰极殿召见他,父子二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立在下面。
皇帝打量着他,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回父皇的话,已无大碍。”
一来一去的简略对话后,沉默在这对世上最尊贵的父子之间漫延。对此秦彦习以为常,因为他面对的不是父亲,而是君王。
君王视子为臣,却虚伪地宣扬自己视百姓为子。既然子是臣,他又怎么可能真正体恤过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一阵沉默过后,皇帝漫不经心地提起一事,“紫光台那一摊子的事最近让朕很是头疼,朕想让你过去管一管。”
“回父皇的话,儿臣怕是力不从心。毒素虽除,但儿臣这只手臂总使不上劲。还请父皇体恤儿臣,容儿臣再将养一段时日。”
皇帝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他的肩膀处。
良久之后,他听一声也好。
出了泰极殿,他不自觉望向邀月宫的方向。送他出来的福总管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恭恭敬敬地目送他离开。
福总管折身回殿,皇帝在看奏折。
“他说什么了?”
“回陛下的话,贤王殿下什么也没问,是奴才见他一直望着邀月宫的方向,自作主张答应明日送一道福??丸子给宋娘娘。”
皇帝冷哼一声。
福总管吓得连忙跪下。
不知跪了多久,皇帝终于看完奏折。
“起来吧。”
“谢陛下。”
皇帝的视线还在那奏折之下,不怒自威的脸上似乎有些许的欣慰。“临水县今年收成不错,比往年多出三成不止。”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是天佑我大昭。”福总管欣喜无比,激动到抹眼泪。
“自古以来,粮草都是一国之重。今年小试略成,明年应该会有大成。这确实是天佑我大昭,也是秦氏先祖们在功德昭显。”
皇帝说完揉了揉眉心,应是有些疲乏。福总管立刻有眼色地询问他是否要安寝,再顺便呈上各宫妃子的头牌。
那边秦彦已经快出宫,这条路秦彦不知走过多少回,从小到大他不知多少次往来于东宫和泰极殿。他甚至知道泰极殿前共有多少块地砖,出殿要走多少步,出宫又是多少步。
以前他不觉得这个皇宫有多冰冷,因为他未曾体会过尘世中的温暖。而今他对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生出许多的排斥,出宫的步伐不自觉加大。
他一把掀开车帘上马车,哪有半分使不上劲的样子。
回程的路上他一直闭目养神,灯影重重地打在他精致的面容上。这样的矜贵公子本应是最无害的人间美玉,却生就一颗千锋万刃的心。
然而再是武装完全的心门,也终会为某一个人而打开。未与那人见面,仅是看到窗户透出的灯火已是丢盔卸甲,恨不得一步并作三步。
一推门,迎面一对龙凤喜烛。
身后的赵弈“咦”了一声。
秦彦血气一冲,顺手把门一关,“不用跟着了。”
被挡在门外的赵弈莫名其妙,狐疑地看着紧闭的门。刚才他好像看到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色的东西极多,红的烛、红的纱、还有红的帐。秦彦入目所极之处皆是一片红,那红不仅是喜庆,还预示着他心知肚明的香艳。
红帐之内,横卧一轻纱美人。
轻纱薄且透,若隐若现中是几块巴掌大的布片。一双细白的腿露出轻纱之外,美人儿媚惑地朝他勾手指。
“小哥哥,来玩呀。”
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刺激。
秦彦痴痴走近,玉面泛着红光,一身朱色的蟒袍衬得他越发出尘绝色。他像是误闯盘丝洞的唐僧,让人恨不得扒他的衣吃他的肉。
姜麓舔着唇,觉得自己像极等待猎物上门的蜘蛛精。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盘他。
眼前这个俊美无双的男人,有着完全合乎她心意的长相,还着让她腿软的身高以及气场。当他压上来时她不由感慨他的力气之大,当他像吃人一般啃她时,她发现自己成了狮子口中的猎物。
所以谁才是猎物?
还是被啃得连渣都不会剩的那种。
“秦彦,你轻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