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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2 / 2)

而锥心的是,除了师尊,还会有谁那么了解他们每一个人?

海底那次被妖族伏击,扶月仙尊救场之时,谢酩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仙尊来得很及时准确”。

谢酩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师尊了?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而且我觉得,即使师尊不敌堕仙,仓促之间,堕仙也不可能轻易斩杀师尊。”楚照流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不靠谱的推测,毕竟什么证据也没有。”

他苦笑了声,心中的负罪感与内疚愈深:“若师尊真的已经……我还这么怀疑师尊,那我当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顾君衣摇头道:“你这么一说,岂不显得我更欺师灭祖?”

楚照流又胡乱扯了扯扇子:“师兄,我有同你说过我当初为何会来扶月宗吗?”

顾君衣道:“没有。”

“是我爹娘告诉我的,天下除了神药谷,还有一处容身之处,就是扶月宗。”

他闲闲散散地往后一靠,思绪纷纷。

当年他在神药谷养好伤后,留下封信就不告而别,自己一个人从江陵走到了烟霞。

他也不是赶路,游山玩水似的慢慢溜达,路过了不少人间百态,因结丹之后大起,却又因灵脉之痛大落的心态逐渐平和下来,走了不知多久,才到了扶月山。

那时他隐隐悟了道,小小年纪就有着常人一生也不会有的起起伏伏,反而就此对世事看得通透洒脱了许多,不再怨天尤人。

而扶月仙尊也如他父母所言,并未纠结于他的天资是否受损,收下了他,悉心照料。

在这百年间,扶月宗已是楚照流心目中的家,他对扶月仙尊也极为敬重。

他和褚问一样,不愿意怀疑师尊、又不得不怀疑。

堕仙连雀心罗都教导过,与师尊有牵扯,也不是不可能。

但师尊悉心教导他们多年,又是确实无疑的,倘若真与堕仙有关,又何必如此,总不至于堕仙喜欢把棋子养大了反杀自己。

两人心事重重的,一时相顾无言。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横插过来:“两位,发什么呆呢?”

燕逐尘从船头溜达过来,面带狐疑。

楚照流顺手撤了隔音结界,弯眼一笑:“没什么。”

事关师尊,在尚未有什么证据之前,这种猜测成分居多的推论,还是不宜让其他人知道。

昙鸢也跟在燕逐尘身后,八成是燕逐尘看不过去,给了他一件衣裳,换了身衣服后,曾经清逸出尘的佛子总算又回来了。

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望着云舟之外无垠的海面,忽而道:“楚施主,你们口中的堕仙,就是当初介入西雪东夏两国之争的修士吗?”

这是当初昙鸢难以释怀的心劫,楚照流暗暗打量了下他的神色,才点了下头:“不错,他才是酿成惨剧的罪魁祸首。”

“如此啊……”

昙鸢微微一叹之后,不再言语。

燕逐尘挠挠头,看看在场其他三人的脸色,也不知道要不要感慨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个,虽然药王失踪了,但好歹没出事。

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昙鸢大师要与我们一道吗?还是抵达大陆就回佛宗?”

昙鸢摇摇头:“既已无天生佛骨,贫僧便不再是佛宗佛子,出来之时,已经与佛宗断了尘缘。”

楚照流心头微惊,随即又明白过来——难怪昙鸢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自愿剥离出了佛骨,渡了满城冤魂。

做到了他亲口说过的话。

但看昙鸢没有丧失所有修为,反倒有所突破的样子,恐怕在万鬼之中,也寻到了自己的道。

楚照流欣慰极了,忍不住又摸了把和尚的脑袋:“那你不当和尚了?以后去哪儿?”

“……不要摸贫僧脑袋。”昙鸢不悦地仰了仰头,“贫僧空活了几百年,只知待在山上修炼,丢了人世历练。既然佛渡众生,不入世如何见众生?往后,便四处走走吧,若有何事需要贫僧,只需飞信一封即可。”

见他眉目舒展,已不再受旧事影响,楚照流露出分笑意:“好,那你可得去尝尝扶月山下的桃花酒,那可是人间一绝。”

昙鸢竟然应了:“贫僧会试试。”

因为急着回到扶月山,云舟全速疾行着,过了今晚,应当就能看到海岸线了。

燕逐尘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先回了房间休息,昙鸢去了船头,负手望着远处,楚照流心照不宣地与顾君衣对望一眼:“既然怀疑,就得有证据。二师兄,回了扶月山后,就得你去查探查探师尊的洞府了,正好你现在拿了宗主扳指,在山上应当百无禁忌了。”

顾君衣点点头,脸带菜色:“大师兄要是知道我用扳指干这种事,估计会打死我。”

“若师尊与堕仙当真毫无牵扯,便是当场下跪道歉,自废修为我也愿意。”楚照流轻描淡写道,“此事是我先开的口,错了我一人当,无妨。”

顾君衣简直啼笑皆非,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他脑袋上:“要你一个人承担了?”

说完,转过身,一边戳了戳在识海里封闭五感捂着耳朵发呆的陆汀雪,一边回了自己的屋子。

楚照流低头看了眼听他们说话听得完全傻住的啾啾,好笑地弹了弹小家伙的脑袋,正巧一阵风刮来,刮起他满身掩不住的血腥气,楚照流歪头就打了个喷嚏,只得也回了房间,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好在谢酩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换好衣服,才注意到谢酩那件染透了血的衣袍被丢在床边,顺手拎起来准备扔掉时,不经意一抖,从袖子里飘出了张薄薄的黄符,滴溜溜转到地上。

谢酩不像楚照流,学得杂,什么都掺和一脚,身上也很少见符箓和阵棋这类东西,只专注剑道。

居然随身携着一张符,着实蹊跷。

楚照流惊疑不定地噫了声,招招手,把黄符抓到手里,翻过来一看。

只见符纸上面,寥寥几笔勾勒着个惟妙惟肖的大王八,王八下面,是龙飞凤舞的“谢酩”二字。

楚照流:“……”

这东西他熟得不能再熟了。

这不是从西洲北境回来的途中,他气恼谢酩在神宫里说的话,趁着谢酩昏迷时,蓄意报复往谢酩脑门上贴的谢酩王八符吗!

谢酩醒来后,符纸就不见了踪影,他当时还松了口气,以为谢酩看一眼就直接把符纸烧成飞灰了,之后见谢酩没拿这件事来消遣他,也就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谢酩居然留着,不仅留着,还随身揣着!

一时他福至心灵,想起了谢酩对他说过“我有一张符,可以保平安”。

……保个头啊。

一张没有任何符文,也未注入灵力的符箓,哪来那么离奇的效用。

楚照流盯着谢酩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简直五味杂陈。

他也不是傻子,从意识到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境是真实与谢酩发生过的,就猜出来,谢酩恐怕比他更早就想起来了。

所以这一路上,谢酩对他都有种近似纵容的宽容。

在某几个恍惚的瞬间,他也不免钻牛角尖琢磨过,谢酩对他的感情,有几分是因为他这个实实在在的人,还是因为那个旖旎暧昧的幻梦。

可在见到这张符纸时,那些隐秘而不安的念头都烟消云散。

谢酩向来不是耽于虚幻的人。

楚照流摩挲了一阵,将这张符纸折了折,塞进谢酩怀里,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有种窃玉偷香似的满足,眸中笑意零星:“符纸显灵了,谢宗主。”

“从今往后,我保你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谢酩:还有这等好事?

好吧好吧,不是小鸟,我的失误!照照亲眼见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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